10、岳母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原本病泱泱,看着好似随时会一命呜呼的曹桂芬此刻竟然看起来还不错,虽然面部依然有些浮肿,但终日不退的高烧终于恢复正常了,身体轻松的同时,精神上也清醒了不少,如果不是下体依然时不时的传来阵阵剧痛,她都有些想出院了,纵然大女儿说了医院费不用她操心,但生性节俭的曹桂芬还是心疼住院费太过昂贵,她心知女儿怕是没有多少积蓄,住院的钱最後应该还是落在她男人的身上,现在她少给女儿增加负担,今後她嫁过去的日子也应该会好些,省得被丈夫瞧不起。
「阿姨,你现在觉得怎麽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孙涛爲了掩饰心中的尴尬,站到病床前殷勤地问道。
曹桂芬看着面前这个英俊的男子,微笑着摇摇头,通过自己的观察和女儿的描述,她现在看孙涛是越看越满意,虽然他的年龄比女儿大了整整一属,比自己也就小三岁,但是这有什麽关系,就算比自己年龄大那也是自己女婿,只要他对自家女儿好,能撑起一个家就行,更何况女儿是那麽的喜欢他,每每提及孙涛,她都能看出女儿的眼神在放光,欢喜之情溢于言表,而且在了解了对方的家庭後,她也很满意,父母早亡,没有亲眷,这就表示以後女儿会省很多麻烦,她自己这些年可是吃够了两任婆婆的苦头,天天给她们做牛做马却从不给好脸色看,就是因爲自己没给她们家生出儿子。
想到这个遗憾,曹桂芬的眼神中不由闪过几丝阴霾,她看着英俊挺拔的女婿犹豫了下,轻声问道:「孙涛,我能问你个事吗?」
「阿姨,您请说。」孙涛恭恭敬敬的说道,对于称呼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妇爲阿姨,孙涛并没有丝毫抵触,谁叫她生了个自己喜欢的女孩呢,既然决定以後跟大丫在一起生活,那曹桂芬不管什麽年纪,那都是自己的长辈。
曹桂芬嗯了一声点点头,想了想对王大丫说道:「大丫,你带几个妹妹先出去下。」
王大丫看了眼母亲,没有说什麽,乖巧的点了下头,旋即把几个妹妹带了出去。见人走光了,曹桂芬才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仅以两人能听见的音调,小声而缓慢的说道:「孙涛,我这个人不识字,也不太会说话,我知道你对大丫好,我也十分高兴,本来吧,这些话我不应该问的,但是我又忍不住特别想知道,不过如果你不方便说就算了。」
见未来岳母话里有话的在绕圈子,孙涛虽有些疑惑,却也不敢直接询问,只好点点头回应道:「阿姨,你有什麽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
曹桂芬瞅了一眼孙涛眼神中的肯定神色,点点头接着说道:「好,孙涛啊,我想你也知道,我是个山里女人,在咱们大山里,最重视的就是传宗接代,你也看到了,我就是因爲没有生出个儿子,所以落得现在这样。」说到这,她的声音不由哽咽了起来。
孙涛知她又想起了伤心事,不由心底叹了口气,下意识的想要伸手去抚慰她的肩头,但手刚擡起来,便想起此人乃是未来丈母娘,手便赶紧转了方向,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曹桂芬顺手接过纸巾,一边擦拭眼泪,一边哽咽的道谢,孙涛只能在一旁尴尬的安慰着,并不停的递纸巾,好半晌,曹桂芬才逐渐稳住情绪,满含歉意的看着孙涛虚弱的笑了笑,说道:「对不起啊,让你见笑了。」
孙涛摇了摇头,感慨的说道:「阿姨,你的事情我已经大致了解了,以後,如果你不嫌弃的话,就跟我们一起过吧,我和大丫,已经决定结婚了,以後她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如果你不觉得我鲁莽的话,我现在就喊您一声妈。妈。」说这番话的时候,孙涛并没有太过犹豫,正所谓有奶就是娘,刚刚才喝了人家那麽多的甘甜乳汁,喊她一声妈是也是应该的,至于结婚,虽说是自己临时起意,但想来大丫也不会反对。
听到孙涛这声妈喊的虽然有些突兀,但语气却十分亲热,把曹桂芬激动的满脸涨红,她有些手足无措的看着孙涛,一时不知该说些什麽才好,好半晌才结结巴巴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孙涛见状,心中不禁有些感慨,他说那番话,倒真不是存了什麽以後方便偷奶吃的心思,纯粹是出于同情,可怜曹桂芬悲惨的命运,而且他自幼丧母,极其缺乏母爱,好不容易在沈白雪那里找到了精神寄托,但如今得知对方看过自己的日记後,他有些不敢再面对对方,精神上骤然失去了寄托的对象,此刻便急需重新找一个人,正巧瞌睡时碰上枕头,也顾不上合适不合适了,便拿了曹桂芬做了沈白雪的临时替代品。
「妈,那你是答应了把大丫嫁给我了?」担心曹桂芬病中体弱经不起情绪的大幅波动,孙涛便岔开话题,故作轻松的笑道。
曹桂芬缓了缓神,大病未愈的她在心神连番受到强烈的冲击後,确实颇有些疲倦,她想了下缓缓说道:「孙涛,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前,你能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孙涛点点头说道:「当然,妈,您尽管问,别说十个,就算一百个都没问题。」
曹桂芬虚弱的笑了笑,摇摇头说道:「没有那麽多,我就一个问题,我想知道,如果以後大丫生的是女儿,你会嫌弃她们吗?」
听到这个问题,孙涛并不感到意外,曹桂芬之所以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完全是因爲她没有爲夫家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所以她一直很担心自己的女儿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孙涛几乎不用想,自幼缺乏家庭温暖的他根本就没有爲孙家传宗接代的意愿,他渴望的只有家庭的温暖,别说大丫能不能生下儿子,就是是没有生育能力,他也不介意,只要两人在一起开心便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孙涛毫不犹豫的说道:「我喜欢的是大丫这个人,而不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只要是我和大丫的孩子,不管男女我都喜欢,妈,我知道你的担心,你放心,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的善待她,不会因爲任何原因瞧不起她,厌弃她。」
听了这番话,曹桂芬心里的石头陡然落地,她欣喜的点着头,激动的说道:「好,好,孙涛,大丫能遇到你是她的福气,那我也不说什麽了,以後我就把她交给你了,她年纪还小,要是万一遇到个什麽事,你可得多包容包容她,不过你放心,她要是真有什麽错,不用你说,我也会教训她的,保管她乖乖的听你的话。」
见丈母娘如此力挺,孙涛连忙趁热打铁道:「那我先谢谢妈了,呵呵,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待她的,日後我们也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
曹桂芬闻言欢喜的连连点头,真是越看这女婿越顺眼,激动之下,不禁感慨的说道:「孙涛,你能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我没有关系的,只要你们过得好就比什麽都好,唉,我这个人,定是上辈子造了孽,所以这辈子没有那有儿子的福气,但是没想到,却能得个好女婿,真好,真好。」说着说着,这个命运多舛的女人竟又落下泪来,只是这次却是含笑落泪,连流到嘴角边的眼泪都仿佛是甜的。
孙涛抽了张坐到床边,这次他没有递过去,而是主动帮岳母擦去泪水,俏皮的笑道:「妈,怎麽又哭了呀,是不是嫌我这个女婿只能当半个儿子,所以还有遗憾啊。」
被未来女婿亲昵的举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曹桂芬,却又不好婉拒对方的擦拭,只得红着脸小声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是高兴的,真的,我真是高兴的。」
孙涛见丈母娘脸蛋潮红,还以爲是她激动所致,赶忙柔声笑道:「妈,你别着急啊,我跟你开玩笑呢。」
曹桂芬闻言不由红着脸瞪了孙涛一眼,语气哀怨的说道:「孙涛,我身子不好,你能不能不要乱开玩笑,真是吓死我了。」
孙涛看着曹桂芬,不由暗自大呼受不了,这女人年纪轻,又有求于自己,所以根本拿不出丈母娘应有的架势来,这抱怨便有如撒娇一般,竟让他有种异样的兴奋,不由出言调笑一般的说道:「好啊,不过说实话,妈,我都喊你这麽久妈了,你却一直都孙涛孙涛的喊我,好不生分,也怨不得我开玩笑抱怨啊。」
曹桂芬闻言不禁有些害羞,想了下缓缓的笑道:「好吧,是我,哦,不是,是妈的错,妈给你道歉,你就原谅妈的疏忽吧,好不好,以後妈不喊你名字了,就喊你,小涛,行不行。」
孙涛闻言摇头,半真半假的笑道:「那可不行,妈,你要是真把我当一家人,怎麽也得喊我一声儿子吧。」
「啊,这……」曹桂芬顿时脸涨得更红了,虽然她一直都特别想有个儿子,甚至这个念头已经成了她的心魔,每每想起总让她难过不已,但现在突然有个比自己小三岁的男人让自己喊他做儿子,她还是有些说不出口,即便是在已经同意女儿嫁给他的基础上。
孙涛见曹桂芬一脸爲难的模样,不由心中一凛,暗想自己的话语似乎过于轻佻了,但说出去的话就无法收回,只好急中生智找到个台阶下,刻意做出一副伤心落寞表情,愁苦的说道:「妈,对不起,是我不该乱说话,我,我只是,唉,你也知道,我是个孤儿,从来没有见过自己的妈妈,所以我一直都特别想有个妈妈,刚刚我有点太激动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曹桂芬听了这个解释,再看着孙涛一脸的落寞伤感,就仿佛是被遗弃的野狗一般,不由心中一抽,母爱泛滥的她顿时觉得自己实在有些过分,他虽然年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但毕竟是自己的女婿,辈分摆在那,他那麽亲昵的喊自己妈妈,定然是非常渴望母爱的,而自己却仅仅因爲不好意思而伤害了对方,真是太不应该了。
越想越觉得自己过分的曹桂芬陷入了深深的自责,带着满心的愧疚,她鼓起勇气看着眼神忧郁的孙涛,柔声说道:「傻儿子,妈没生你的气,妈是因爲高兴所以有些紧张,呵呵,别人家都是嫁女儿,我却是收了个好儿子,只要你不嫌弃妈出身卑微,以後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妈好不好。」
这峰回路转的剧情发展完全出乎了孙涛的预料之外,他连连点头,欢喜看着曹桂芬笑道:「不嫌弃,不嫌弃,妈,真是太好了,哈哈,我又亲妈了,哈哈。」
孙涛话里又实际是指由曹桂芬取代了沈白雪在心底母亲的位置,但曹桂芬不知道啊,她以爲这麽多年来,孙涛一直生活在母爱缺失的环境中,孤苦伶仃好不可怜,顿时心底的母爱大大泛滥开了,越看孙涛高兴,就越觉得他可怜,再联想起自己这些年的境遇,感同身受之下,仿佛在冥冥中与孙涛産生了血脉上的联系,一股难以遏制的强烈情感从心底爆发出来,就仿佛孙涛真是自己失落多年的儿子一般。
心神激荡之下,曹桂芬下意识的想要与对方亲近,便一使劲,将全无防备的孙涛拉进了自己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