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合手
在艳紫总管那儿狂战一夜之后,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在三位美女身上耗力过多的伯虎,第二天早上又是一脚高一脚低的回到袖红处时,看到袖红、传红两位娇媚的美人儿已经等在那儿好一会了。
面容相似的姐妹花却是两样的表情,那传红姑娘一见到伯虎,是一脸久旱遇甘霖似的惊喜,带着如春花初绽的笑容,赶忙迎上前来施礼道了一个万福。而袖红则是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杏眼圆瞪、柳眉倒竖、撅起一张嘴,满脸捻酸吃醋的表情。
伯虎一见到两人,忙先向传红回礼,然后一脸不尴不尬的向袖红问安道:“姐姐今天早上可安好?”
“怎的不好,我们姐妹俩一个早上清闲的很,正谈的高兴呢!”袖红姑娘一脸没好气的回答。
传红一见气氛不佳,急急向袖红问道:“姐姐你是怎么了,伯虎哥也不就是晚来了一会儿吗,就别生他的气了吧!”
咦!怎的昨日还是公子公子的,过了一夜就成了伯虎哥了,而且还一心向着他呀?原来这传红本来对伯虎就颇有好感,只是先前对他有些误解,如今误会冰释,再加上即然他称自己的堂姐为姐姐,那这做妹妹的自然也可以攀上这层关系叫哥哥啦。
袖红姑娘将传红拉到一边,在她的耳边低语一阵,也不知她嚼了什么舌根子,只见传红脸上升起一片红云,然后羞答答的娇声说:“人不风流枉少年,伯虎哥在风尘中逢场作戏也是无可厚非的嘛。”
袖红这干醋其实也不是自己要吃的,此时她存着要撮合这传红妹妹及伯虎的心思,一方面希望伯虎在传红妹妹面前表现得争气些,另一方面也带有替传红驯夫的味道,所以装做出了那醋坛子态度,然而看到堂妹如此的看得开,对待伯虎是这般的大度,不禁叹了口气就不再计较了。
伯虎忙陪着笑脸开始这天的彩妆功课,也算是伯虎有那一等一的丹青底子,再加上对美的敏锐灵觉,才不过是第二天的练习,在袖红脸上所化出来的妆儿,也是有模有样的了。看到自己居然可以来上这么一手功夫,这书生的骄气不免又流露出来了,仿佛世间上没有任何事情可以难倒自己一般。
传红姑娘对于伯虎如此的灵光,将一门功夫这么快的就顺手的运用自如,也是颇为赞赏,不过对于伯虎那份骄气,倒是想要挫他一挫,于是就笑着对他说:“咱们姑娘家上妆时,都是面对着铜镜,在自个儿的脸庞上施粉描眉的,你要是那么能干,何不就对着镜儿练习在自个儿的脸上彩妆呢?”
伯虎听她一激,就嚷嚷着要试着在自个的脸庞上化妆,果然功夫不是三两天就成,换了一个所在、换了一个方位之后,居然又碍手碍脚起来,磨菇了好一会儿工夫,这会儿才成了个妆,在自己那白玉脸庞上画就了一副樱口桃腮,再描上一对秀眉儿,居然比大户人家的大家闺秀还要美貌三分,只是身上还是那一袭解元袍,看起来还真是不伦不类。
传红姑娘见到伯虎妆成后是如此美貌,心里先是一阵惊奇,然后又看到他那不男不女的人妖模样,又是扑吃一笑,乐得鼓掌大笑,一派少女活泼天性,袖红见传红妹妹久未如此开怀的欢乐模样,心中也是一阵宽慰,不禁展颜如温煦和风般的微微一笑。伯虎见到这一对美艳姐妹花,这般的一动一静之美,虽无肌肤之亲、肉体之欢,面对名花也是满心欢畅。
伯虎对着镜子左看右看一会儿,虽不像画在别人脸上的妆那么的美,但是也颇为自然,看得满意后就待将妆洗去,传红姑娘一时调皮心起,忙将他挡住说道:“难得这妆画好了,又是这般的美貌,只可惜这头发衣衫儿都不象样儿,何不让我替你梳一个最入时的头,再叫侍婢出去借一套合伯虎哥身材的衣裙,让我们看一看你这解元郎的女相装扮是怎样的倾城倾国。”
伯虎见这娇俏姑娘的兴致如此之高,也就顺着她的意,坐了下来享受她那纤纤玉手,在自己的头顶上抚摸梳弄,这传红姑娘虽是粉妆院里的清倌人,可是在那妓院中,倒不像一般的大家闺秀般的,有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鸨母仍要她学些服侍男子的功夫,这按摩揉捏之技可也是这位红妓的强项哩,尤其是不涉男女之私的头颈肩的按摩功夫,只是没遇到中意男子,这项功夫平常都用来伺候讨好鸨母,还没有机会用在其它男人身上。
传红将伯虎的束发解开之后,也不急着就要梳头,十只玉指在那发根头皮处又按又捏,那双素手可真如有那天地回春之力,轻轻那么一抚,让伯虎如同吃了人参果一般舒坦,将那昨日连战三美的劳顿,全都抛到了九霄云外,全身身体一阵放松就想要睡倒下来。
一阵揉捏之后传红取来那梳子,细心的将伯虎那发丝根根梳齐,然后就替他梳了一个入时的堕马髻,然后就对着袖红姐要一支钗子;坐在一旁的袖红,一直都慈爱的静静看着他俩,玩那两小无猜的游戏,正待起身去取一支金钗来,伯虎忙将她止住,要她将前一日寄放在她这里的沉香木百宝箱取来。
伯虎拿了锁匙给袖红要她打开那箱子,才一开盖,可真是金光闪闪、目迷五色,满箱珍贵的宫廷嫔妃首饰,传红一见,就兴奋的在里面翻翻捡捡,一面激动的评论这链儿是如何的美,这钗儿是如何的别致,这些首饰的式样都是从前未曾见过的。
袖红知道是艳紫姑娘赏给伯虎的,酸溜溜的说了一句:“艳紫总管对你还真大方,舍得送你这么一份大礼,难怪昨夜又让你留在她那儿一夜。”
伯虎怕袖红拿了这个题目一直做下去会闹得僵了,赶紧打个哈哈说:“是要执行任务用的。”
袖红一听事关机密,也不敢再追究。一旁的传红姑娘还在沉迷于珍宝首饰之美,也没注意到两人对话,好一阵子才回过神来,赶紧挑了支紫金凤首钗给伯虎结上,然后叫伯虎起身,换上了侍婢借过来的衣裤衫裙。
好一位绝世的美佳人。姐妹俩平日对自家美貌可是挺有自信,然而看到伯虎妆成后的红顶佳人,比起自己来是毫不逊色,可真是看得目瞪口呆,心里都快要嫉妒起来,老天怎会给一个男子如此这般的好容颜。
伯虎穿着借来的女装,转了一个身,对着两位小姐翩翩一拜,而这一拜可是气定神闲,从容不迫,颇有大家之气,就好像是世家门阀训练出来的大家闺秀一般。只是口中配合说出来的问安话,可就有些粗声粗气的不象样子了。
传红小姐看他这副模样,是越发觉得有趣,说他比那作戏时,男戏子所反串的花旦儿还要具有女人味儿,于是就硬说要伯虎学学自己在粉妆院所练的戏曲儿及旦角唱腔。
虽然唱戏原不在计策之中的训练,但袖红小姐见自己亲爱的堂妹正在兴头上,难得见她如此活泼快乐,就任着她玩下去,反正伯虎天资聪慧,什么事一学便会,一点就通,也不用花太多时间做训练。
再说还剩下的妓家精神磨练,这个解元郎真的是能伸能缩,唉!想到这个脸都红了,说真格的,这俏冤家当真是脑袋及胯下都能伸能缩,连前往风尘女王那里做鸭都愿意,而且还赚得那么丰盛的赏赐,想必早己深谙这妓家精神的三昧,那具体的妓家精神磨练也就可免除了。
所谓这妓家精神的具体磨练到底为何,其实就是要用紧缚、皮鞭、滴蜡烛等凌虐调教手段,让新入本行雏妓就范的法儿,“爱死妹们”正是这个训练法儿的名称,袖红对他们这俩小无猜的这么一纵容,虽然免了伯虎近期的皮肉之苦,日后却让他少学习了些在闺房中霸气的手段。
然而有失必有得,却也成就了他那精妙的男扮女装特殊技能。爱好凌虐趣味的看倌们看到此处,想必是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不已,可恨那袖红如此不上道的姑息养奸,心中恨不得动用那“奸·娥法”重新来过,或是将她好好紧缚调教一番以解心头之恨,然而事已至,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闲话表过,回头再看看这唐寅是怎的唱这出戏的。伯虎原本生来就是男生带女相,这容貌俊美不说,连说话都带有清脆的童子声,平时为了表现那男子气慨,总是降低音调哑着嗓子说话,这时要他捏着嗓子逼出那女子口音,倒也不是甚难。
再加上传红姑娘指点着抑扬顿错,讲出来的话就像那唱戏的旦角一般,一字一句工工整整的,比那寻常女子都还要好听上三分。
接下来就是唱戏曲了,却说唐寅这好一位江南才子,原本就是琴棋画画的四绝,再加上诗词歌赋也是本行,因此声韵这一门学问倒也不生疏,一句一句的带过来,倒也可以完完整整的唱上“西厢记”里红娘的一段,唱完之后连一旁看的袖红也在吆喝叫好,远远在门外偷听着这边动静的侍婢,也忍不住鼓起掌来。
接着传红又要教他走那戏台上旦角的步子,搔首弄姿、摆动腰肢女儿家的身段,这可有点难倒这平日四体不勤的伯虎了,先嘛就是扭扭捏捏、笨手笨脚的,手脚使唤不来,走了好些趟才有了个样子。稍后练到扭动腰肢时,倒是因为近日来的床上演练得体,摆动得十分顺畅自然,比那一般演花旦的还要利落,让传红这个便宜教戏师傅直夸他是个天才,真有得天下英才而教之的喜乐而笑容满面。
又是韶光易逝,粉妆院那短命的龟奴又来催人了。
伯虎将头上那枝紫金凤首钗取了下来,双手捧到传红面前躬身道:“多谢传红师傅如此费心教导徒儿戏曲,真是令人耳目一新、深有收获,感谢之心、深铭五内,实在无以为报,就将这支钗儿当作薄礼为谢,敬请师傅收下吧。”
先前传红在那沈香木中翻了许久,就是因为看到了这支钗儿精美细致,十分喜欢,才拿起来给伯虎戴上看看,果然是锦上添花好看得极了。如今伯虎说要给她,心里十分高兴,想要拿又怕太贵重了,心下踌躇了半天。
一旁的袖红姑娘看出了妹妹的两难,也知道伯虎是想讨好这个亲爱的堂妹,而这支金钗就当做两人的定情之物也是蛮合适的,于是极力的怂恿她收了起来。
传红也不是第一次从男人手中取得馈赠了,只是此番收到这礼物,倒是打心底就喜孜孜的十分高兴。
临行时,伯虎穿着女装玩笑的向传红福了一福道别:“徒儿恭送传红师傅。”
传红回眸甜甜一笑道:“乖徒儿要好好儿多练习啊。”
伯虎又顺势接了一句:“徒儿谨遵师命。”
可这传红又怎知道,想到那伯虎紧锣密鼓的集训工作,哪有时间再多练习啊,倒是在夜间训练时,在别的女人床上练练摆腰的动作倒是可以的。
接下来的这几天,伯虎白天名为美姿、美容、妓家精神的特训,却享受着与那处女清倌人调情谈笑独处,夜里所谓的历练,则在不同的妓院轮番品花插穴,午夜之后才回到宁王府的贵宾房一夜好觉,也着实逍遥自在。
看倌可要好奇问道了,伯虎这夜里成为了大淫棍儿,哦,不,不,不,该说大淫鞭才是,怎的白日里会放了那清倌人不沾窝呢?这里有几个缘故。
其一,这清倌人破处,可是要一大笔梳拢费用,特别像传红姑娘这般的红牌,动辄数百到上千两银子,伯虎可没那么多银子好使,另一方面豹房愿意为伯虎出银子去各妓馆历练床技,可没说要替他出这种银子的。
那么看倌会问,想那伯虎手段如此高明,只要两厢情愿,就偷偷的上了她有何难处?这么说法似乎成理,然而可就小看了妓家鸨母的其奸似鬼了,既然这清倌人的处子元红如此高贵,每次出场回来,鸨母还不脱光了衣服仔细检查一番,看是有没有少掉一根毛,若是发现元红被夺,还不立刻登门兴师问罪,搞得满城风雨,好好的敲诈一笔钱子。伯虎自然不会拿砖头砸自个儿的脚,白白送给别人一个现成的仙人跳。
其二,伯虎自幼无兄无弟、无姐无妹的,这十余日来,先是袖红,后是传红,两位姑娘对自己真诚的关怀之心,颇有所感动。相较于其它妓家女子一见到自己,就如同见到一块大肥肉,恨不得立刻用下面的嘴儿一口吞下去,那激动的情欲与在传红相处这种轻松的温馨有天壤之别。每当激情一过,伯虎就十分怀念传红那种似水的柔情,迫不及待的回到这儿找袖红及传红姑娘谈谈笑笑。与其说伯虎将传红姑娘当作情人,不如说他慢慢的将袖红与传红当成了自个儿的姐妹看待。如此说来当然是不会下手了。
这第三个缘故倒有些复杂,得要将那前因后果说个分明。
先前说到袖红姑娘有意将伯虎及传红两人送做堆,且寄望未来伯虎能助传红跳离火坑,因此隔了一阵子之后,袖红看他两人相处颇为入港,为了替两人制造亲近的机会,常常借故离开好让伯虎与传红有机会独处。
这一天伯虎见袖红姑娘离开了,于是就开始展开那对付青春少女的花言巧语功夫。
这传红小姐虽然不像袖红那么的阅人无数,具有高雅大方、风华绝代的成熟风韵,但是那一份少女独有的健康活泼及感情上的青涩,也是令人可喜,尤其是那张樱桃小嘴,平常在自家的粉妆院中,因为心有千千结,总是做出冷艳不爱说话状,如今在唯一的亲人堂姐这里,再加上唐伯虎这位暗恋在心的偶像,又是同病相怜受到奸王迫害的受难人,于是相熟之后,那张小嘴便开始吱吱喳喳的说个不停,伯虎见她可爱,也喜欢插荤打科的和她斗个嘴,如果豆腐吃得过份时,她会听得面红耳赤,勉强鼓起小嘴不再说话,但经他一逗又会恢复原样了。所以二人很快的便熟络了,相处得挺合得来,传红就像是那邻家小妹妹般。
伯虎对传红倒是颇有好感,但不知这位俏妞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感情,或是向她表白后,得到了那经典名句“你是一个好人……”,或者是“我把你当哥哥看待……”,或是“我的心里已有人了……”,那么可就真的玩不太下去了。
于是伯虎就是这么开始的:“传红姑娘,我看你的样子,恐怕只有十五六岁吧?”
“嗯,别胡扯了,人家都快十八啦!”
“十八姑娘一朵花,传红小姐,你是我所见过的女人中,最漂亮的一位哩。”
“你太会说话啦,我那比得上袖红姐姐。”
“那也不见得,袖红姑娘虽然漂亮,但总觉得年岁已长,而你呢,青春活泼,怎么看都令人舒服。”
“哼!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她嘴上虽然在骂,但俏脸上早已喜形于色。
“这……这话从那说起呢?”
“哼,有了袖红姐姐和你上床,又来我这儿想换胃口,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
难道还骂错了你不成?“
伯虎不想在床上的问题打转儿,倒想要从传红口中套出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于是转一个话题问道:“想你如此花容月貌,多才多艺,在勾栏之中想必也有那么一两位知心的人吧?”
这阳光少女听此一问,面上不禁一暗,如同蒙上了一层乌云,说出了伯虎无法下手的第三个缘故。
当年受到奸王党羽迫害,害传红姑娘家破人亡而自己被卖沦入勾栏,这时她才只有一十六岁,那时不但面貌出落得如花似玉,并且满腹诗书,竟是一位才女,经过训练之后发现又有歌舞天赋,于是鸨母将她视为奇货可居的红牌清倌人,并没有逼着她卖身,只看她自已在风尘中选出一位如意郎君。她虽则在勾栏院里存身,可是守身如玉、对人不苟言笑。由于才高眼空,平日在她那里出入的人,在她看来却一律都是俗物,简直没有一个能够托付终身,因而直到如今还是名花无主。
伯虎奇道:“难道出入你粉妆院的居然都是凡夫俗子,没有高雅人士了吗?”
传红一叹道:“倒也是有些达官贵人、稍有文才的人,可是最后都知难而退了。”
她接着说,自己一直觉得父亲及伯父冤枉,要为他们伸冤,因此虽然曾有好些达官贵人,看上了她的歌艺才华想要替她赎身,可是一听到这个会得罪宁王的附加要求,个个都打了退堂鼓且退避三舍。
而如今她则是将希望寄托在这位新科解元身上,期望他有朝一日能够金榜题名参加殿试,届时得以上达天听为父申冤。若是能够为父亲平反,她就愿意无论是为奴为婢的以身相许,以报答这份恩情。
伯虎听完之后心情沉重的说道:“如今宁王之势如日中天,令尊之事恐非一日两日就能翻案。”
“奴家翻案之心早不复昔日之急,只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洗刷清白就好了。”
传红幽幽的道。一面说着,那哀怨的眼神明明白白的显出了她不死心的心情。
伯虎回头想想,若是邵元节这虚无飘渺、不知所云的元阴八卦阵,果真可以将那宁王板倒,那么为袖红及传红尊翁平反之事,也不无可能,随即轻轻一叹,拉起少女纤细柔嫩的小手,团在掌中温言道道:“你父亲遭宁王诬陷之事,我会尽力设法,结果如何但看天意了。”
也就是这第三个缘故,最为棘手,想想看如此这般刚烈的女子,怎会让伯虎那鞭儿随意逞霸王呢?要嘛,也要等人家心甘情愿的以身相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