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锦绣天娇·烟霞茏玉
寅时刚至,韩府里小姐的香闺便有了动静。
韩铁雁仅披着一件白色轻薄的纱衣,双臂撑着床沿斜坐着,纱衣皱起,云鬓散乱,清澈的双目中有些血丝,可见辗转反侧一夜难眠。
偌大的房间,寂寞的床枕。
摇了摇昏沉沉的螓首,晃晃悠悠行到面盆边捧起冰凉的水洗了把脸,仰头再用面巾盖在脸上也不拿下,呼吸不畅般深深吐息了几口气,引得饱满高耸的胸膛上下起伏。
应是被冷水一激清醒了些,韩铁雁一把扯落面巾恨恨地甩在地上,一屁股坐回凳子双腿连环蹬在地上羞嗔低喝:“讨厌讨厌讨厌……”
似乎还不解气,双腿交错间快步走回床上,扯开锦被蒙头又睡。
洁白的纱衣近乎透明,胸前双丸行走间仅是微微跌宕,可见其结实。而顿足落地时双乳同时向下力道十足地甸甸一沉,又显得极为饱满,乳量甚大。
比起陆菲嫣玉躯的腴润,韩铁雁更显结实。丰隆的臀股迈步间不时收束,紧绷而充满弹性,两条玉腿修长笔直得惊人之外,亦显圆润而极为有力。难怪昔年京城的公子哥儿们无不盼望被这双长腿环上腰际狠狠一夹。
紧紧闭合的腿根心里,油量顺滑的卷曲乌绒虽不甚茂密,却让蜜缝里艳红酥嫩的花肉若隐若现,隐隐然还有看着便觉粘稠的水光泛涌。
满是肌束线条分明利落的细腰中央,幽深的脐眼又细又长,犹如一条弯曲的细线指引着上下两处绝妙的曲线玲珑之地。
不足几息的片刻,韩铁雁掀开被褥坐起靠在床角,又是一阵双足连蹬,踢得被褥凌乱不堪。这才终于放弃了入睡的愿望,唇瓣嘟得老高气鼓鼓地打开衣柜。
她虽英武,却不曾撇去女儿家对于妆容的重视,否则也不能在随父从军的日子里依然保持着姣好的容颜,这一座八扇门板的衣柜里挂满了琳琅满目的各色服饰。有些是日常现于人前时的装扮,有些则是独处闺房中才穿戴起来自我欣赏的隐私。
一件红色长裙极为醒目,挂在正中的位置也显示了主人对它的喜爱。韩铁雁几次伸手向它终又缩回,不甘地掩上柜门,终又取出日常时常穿戴的仕子服,面上神色颇为黯然。
宽大的白丝带将丰胸细心压扁缠紧,唯恐压坏了一般,再罩上小兜,轻抚了一阵兜上绣工精致的鸳鸯戏水图,才一鼓作气穿戴齐整。
望着镜中复又神采奕奕,英气逼人的容颜,韩铁雁脸上却阴郁不喜,越发恼怒,端量许久朝镜中人鼓腮不满道:“现在,我越来越不喜欢这样的你!”
卯时初吴征交接了值守,出了皇城不走锦绣大街回胡府,反顺着秦都大道来到南城。街边贩售早点的小店里人群不少,尽是些需早早出工讨要生计的平民,身着官服的吴征顿时招引了不少目光。
偶尔也有些赶着出城公干的官员来用早餐,但像这一位径自寻个空位,与一帮泥腿子挤在一起而不是独要一处雅间的,见多识广的掌柜也是生平仅见。
“大人,小店楼上还有雅间,请您上座。”
“不用了麻烦,有什么好吃的?马也一道喂饱。”
点了几样小菜就着粥吃了,加一个刚出笼的肉馒头填饱肚子。吴征出门时倒颇有些期待腌萝卜,榨菜这些日常都能看见,谁都吃得起的小菜里添加上辣椒,席卷京城的模样。
城门的守卫难免有些作威作福,但看了身着羽林卫官服,骑着高头褐马的吴征忙不迭地放行。穿过城门拐道向西,目的地当然并非城外的风景,而是破虏将军的军营。昨日收到师尊奚半楼的书信,吩咐往军营一行。
破虏将军下辖一万五千军,平日拱卫在京城旁的只有一千精锐中的精锐,余者则由校尉们领头分散驻扎在四处军屯,农忙时下地,农闲时操演,只有发生了战事才会聚集在一起加紧操练听候调遣。如此安排既能保持军队的核心战斗力,又不至于军士过多一来增加养兵的压力,二来对京师安全有所威胁。不过如今战事临近,听闻各地的军士都开拔向京师挺进聚集。
想起韩铁甲的火爆脾气,吴征一阵头疼,今日才和杨修明恶斗了一场,又遭遇太子殿下的死亡威胁,此时无论生理心理俱都颇为疲惫。不知道韩铁甲那对撼天铁掌今日会不会又朝他招呼。
心中忐忑,脚程不免放慢,是以到了日近中天,四十里路的脚程也只刚过了一半:师尊只吩咐了今日又没说时辰,晚就晚些罢。
离城十里之后人烟渐稀,便是成片的树林与荒地。偶尔有一两间屋舍茕茕孑立,可想而知它们的主人都是些贫困人家。看到这样的景象,吴征总会唏嘘一番,或许想起了前世的孤独。而无论到了哪个世界,社会的底层都是百事皆哀。深吸口气,这样的日子,这辈子是不会再遇到了。绝不!
贴着树林前行里许荒地,吴征眉头一皱。
崎岖的尘土地面上散落着杂乱无章的马蹄与人脚印,地面的青草被碾碎不久还渗着汁液,似乎刚有人在此处进行了一场激烈的争斗。
马蹄印子乱得不成形,忽远忽近,马儿应是有些惊慌失措难以招架。吴征下马后顺着脚印踩踏三遍理出了些头绪。进攻的一方武功很高占据上风,而防守的一方只得且战且退,方向倒是朝着破虏将军军营处而去。
吴征摇了摇头,翻身上马驱动马儿飞奔,若是军营里有人遇险倒是可以见机解救一二,说不定换来韩铁甲些许好感也是不错的。那马儿是西凉名驹,晃晃悠悠走了半日早有些不耐烦,见主人催动放蹄撒欢,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去。
片刻间又跑出里许地,前方已飘来如雨打屋檐般密集的兵刃交击声,吴征扯住缰绳,下马猫着腰悄然摸去。
这一块地方的地势甚为复杂。不仅路边的林木茂密了许多,几座隆起的两三人高小山丘也遮挡了视线,只隐隐约约看见人影交错,耳听人喝马嘶声不断。至于吴征几无片刻停留,自是因正迅疾无伦交错的人影里有一道朝思暮想的熟悉倩影。
吴征爬上山丘,有了被杨修明发现的经验这一回丝毫不敢大意,反复确认了一处视线死角,才悄声无息地钻入草丛打量。
韩铁雁带着韩守韩图胡启三名贴身护卫,正与四名蒙面黑衣人战在一处,双方兵刃齐出已拼尽全力。
韩图与胡启各持单刀分立左右,韩守则多了面盾牌挡在最前。韩守的武功吴征再熟悉不过,其练得大都是守御的功夫,此刻虽列的是三人阵势,但一心防守自家小姐,当是稳如泰山。
韩图下手阴狠专拣韩守飞舞的盾牌间空隙下刀子,两人自打幼时练武便练的是合击之术,一攻一防配合无间,阵势的转动也是信手拈来如同吃饭睡觉一般。那柄单刀倒像是毒蛇出洞般,阴险下作到极点。
胡启应是因西岭边屯护卫有功才被擢拔,武功要逊色了些,配合上也欠缺了行云流水。不过此人异常悍勇,举刀横劈竖斫,数次险情都是以命换命的打法,丝毫不顾及自己,反叫敌人最为忌惮。
韩铁雁挥舞双鞭,风声虎虎势大力沉,与韩图的阴狠,胡启的悍勇相比倒是大开大合,不愧军中女将,堂堂正正,正是破阵利器。
四人均具备不凡的艺业又有战阵相辅,当是诸邪辟易谁人敢惹?可情况却并非如此。四人左支右拙连连倒退,首当其锋的韩图与豁出性命的胡启都有多处挂彩,形势极为不利,只因对方四人竟全是八品高手!若非敌人似乎并无杀心,又有胡启数度不惜命的狂攻,或许早已败下阵来。
三名七品与一名五品对付四名八品,再搭上个六品上的吴征也无济于事,贸然加入反倒可能打散了韩家流畅的阵势。
目前唯一的胜机便是出其不意的偷袭,《道理诀》全力运使开来效用极佳,对付八品高手也可打个猝不及防。吴征心中迅速计较已定,不急着加入战团反倒打量起四周的地势来。
形势越发危急,战阵中最弱却极为关键的一环胡启流血不少,眼冒金星下越发难以支持,全凭着一股悍勇之气强自支撑。打到现在,任谁也看出四名黑衣人并无杀意,志在擒拿韩铁雁,只是久攻不下渐渐焦躁,对三名护卫也下手不再容情。
领头的黑衣人双眉皆白不使兵刃,一对铁掌于刀光剑影中翻飞,在同伴掩护下连连击在韩守的盾牌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咣咣大响。
韩守被巨力打得不住后退,引动整个战阵都向后退去。苦挨了一会内息提不上来,终于忍不住双腿发软呕出一大口鲜血。
四名黑衣人大喜,数招齐发要一鼓作气拿下韩铁雁。不想韩家战阵极为不凡,韩守呕出鲜血倒成了口中喷出的血箭,去势又快又重。
白眉黑衣人首当其中,百忙中矮身一躲,胡启早已蓄势多时,提前大刀斫落犹如料敌机先一般。
与此同时韩守挺起盾牌不顾下三路的空当,与韩图一道拼力阻挡援军。韩铁雁钢鞭下落,直击白眉黑衣人天灵。
这一套战阵杀招配合得天衣无缝,韩守韩图的空当交由韩铁雁与胡启来弥补,互为奥援又攻守兼备,实是决胜一招!
白眉黑衣人两手空空,下蹲的姿势又极为别扭,同伴被韩守韩图拼死阻住,大刀钢鞭兜头砸落凶险已极!绝境中白眉黑衣人大喝一声,双掌中泛起奇异的淡金色抓向大刀钢鞭。
胡启的重斫被他抓住刀身,不仅落不下去反被一股大力传来势如破竹般撞在胸口,如遭锤击,惨呼一声几欲晕去。虽凭着一股狠劲持定长刀不放手,又被敌人借力一甩掷出丈许远。
这一下未曾直接送命,全赖韩铁雁一对钢鞭。她内功全力运转时一身天生神力,重量极大的钢鞭发力挥舞何其可怕,若是砸在地上怕不砸出道坑来?
白眉黑衣人武功虽高却失了先机,先腾空侧跃躲开撩腰一鞭,几与地面平行的身体一无借力,再也无法闪避,全凭一口精纯的内功运在掌上,大手犹如钢钳硬生生接向砸落的钢鞭。
不过转眼间的片刻,韩守韩图纷纷挂了几道彩兀自死战不退后半步,只在争取这一稍纵即逝的良机。只是心中不免有些发凉,即使真的制住了对手,已方除了韩铁雁伤势俱都不轻,接下来的战斗又如何应对?
说时迟那时快,钢鞭砸在手上溅起一蓬血花,打得白眉黑衣人虎口迸裂!他空出的一手也不撑地,反倒兜住钢鞭一扯。大力传来,韩铁雁虽及时松手仍被带了个踉跄。白眉黑衣人重伤之中身手丝毫不减,横身摔落时双腿缠住韩铁雁双足一绞将她按在地面,顺势翻身将钢鞭架在韩铁雁喉头。这一轮兔起鹘落,饶是他功力精纯,硬带着伤重之身强行发力,也不由脑中一阵眩晕。
“住手,我跟你们走就是了!”韩铁雁摔落在地,鬓角间还挂着些草叶子略显狼狈。韩家此役与绝境中险些翻盘,可惜武功差距过大终究功亏一篑。韩守韩图见主人发话只得停下原本欲豁出命去的救援,对黑衣人怒目而视。
白眉黑衣人长吁一口气,气息不济道:“我等并无恶意,韩都尉见谅。”
“小心!”三名黑衣人齐声怒喝作势欲扑,却被韩守韩图伸出兵刃架住。
白眉黑衣人不明所以愕然低头望向韩铁雁,只见英武的丽人双目茫然,并无一丝反抗之势。眼前的大乱因素显非是她。那威胁来自哪里?为何自己一点都感应不到?
他已年过花甲,天资所限终生不再有功力更进一步的希望,但他同样在难以计数的生死一线中站到最后。对于危险似乎有一种天生的嗅觉,凭借着超凡的功力,总能避开必杀一击。
他极其相信自己对危险的感应,无论是敌人如何悄无声息地移动,甚至是虚无缥缈的杀气。此刻在背后全然没有这种熟悉的危险,是以他第一时间低头看向韩铁雁。
英武的丽人呆呆看天全无动静,难道我错了?白眉黑衣人这才愕然回头。
就是这一瞬间的错判回身便晚了一刻,迎接他的不是刀剑光影,而是一片雪亮刺目的光芒。
时已近午,今日万里无云正是日光最为耀目刺眼的时刻。吴征旁观良久,将草丛中潜行的路线,攻击的时刻,挥剑的角度计算得分毫不差。
离开山丘在草丛里潜行正是战斗最为激烈的决胜时刻,谁也无暇注意到他;抽剑攻击之时正是白眉黑衣人剧斗之后拿下韩铁雁,一身伤势,又是心神最为放松的空档,吴征并未一出手就全力攻击,而是将《道理诀》运到了极致,悄声无息地欺近身去;白眉黑衣人先低头的反应在他意料之外,然而早已计算好的出剑角度如定海神针,绝无偏差。
白眉黑衣人回头,正迎上昆吾剑清如明镜般的剑身反射出的一道刺目阳光,这便够了!他自然而然的偏头闭目间,吴征剑掌齐发,目标不是他身上任何一处要害,而是虎口受创的手掌!
《天雷九段》中的绝招“风雷双煞”被使得剑势飘忽,掌势如雷!一阴一阳天衣无缝。
白眉黑衣人惊慌失措,敏锐的感应失效,视力又受损,触目间一片密不透风的剑光掌影。并非他本事不济,而是吴征步步机先,从出击的第一刻起便占据先手,犹如编织了一张弥天大网,任你本领通天也绝逃不过去!
白眉黑衣人再也顾不得韩铁雁,单鞭提起迎向剑光,手掌不顾伤势强运神功,泛起淡金色亦向掌影中探去。
韩铁雁从地上飙身而起双掌齐发重重轰在他背心,不过一个疏忽,自以为拿住了她以钢鞭横喉制住,此时又成了催命符。
白眉黑衣人喑哑的狂呼声中,一柄长剑透胸而入。昆吾入体顺势旋绞更不停留半刻便抽剑离去,吴征拉着韩铁雁一路飞奔逃窜。
高手的濒死反击必是全身功力,吴征可不愿硬接这一下。
剩余的三名黑衣人怒发如狂,手上发力震开韩守韩图紧紧追赶。
韩铁雁轻功并非专长,黑衣人功力又高,距离看看接近。转过一处小山包,趁着视线的死角韩铁雁从怀内掏出两把钢针,使个眼色“哎哟”一声摔倒在地,趁势将钢针尾部钉入长草丛中。又惊慌失措抱着小腿甚为痛苦,似被白眉黑衣人绞剪时伤了。
吴征心领神会,弯腰抱起韩铁雁顺着山包转角便跑。三名紧追的黑衣人正见了这一幕,自然而然地发力追赶。眼看吴征抱着一人速度大受影响,疾奔中足下传来剧痛,几枚锐利细长的钢针刺入足底,不消说自是受了暗算。
那钢针尖锥处还带着倒钩不能贸然取下,脚底受伤,只能目中喷火,看着吴征抱起韩铁雁哈哈大笑一路奔着去了再也追不上……
“你家主人要见我,让他光明正大地来,莫要耍些鬼蜮伎俩!”
玉人在怀,剧斗后满鼻满口都是潮粘甜糯的汗香。香肩玉润,双腿腴滑,实是不可多得的香艳。韩铁雁原本被他横抱在怀,心中如小鹿乱撞,却也甜甜的,想来不妥却又舍不得离开,索性装傻充愣。不想吴征越来越不老实,尤其在膝弯的大手转而向上,竟猝不及防地在下陷撅得高高的翘臀上狠狠掐了一把。
韩铁雁“哎哟”一声如中箭的兔子般弹起,羞怒交加中一双长腿如旋风般绞向吴征。
吴征急忙着地一滚闪开,口中大叫:“谋杀亲夫么?”
韩铁雁哭笑不得,被他言语拿住也不好再追击,自也不好提屁股被摸之事,气得两颊腮帮鼓起嗔道:“你胡说什么!”
吴征也不起身,索性盘坐在地笑道:“从前还以为你配合我做戏,今日一见方知你心里确确有我。既然如此,不是谋杀亲夫是什么?”
韩铁雁气鼓鼓地坐下,两弯臀瓣落地,吴征大叹可惜,若是落在自己腿间可有多美?不由搓了搓揩过油的手掌,似乎那股丰弹柔腻尤有绕指余香。
“谁心里有你了?就知道胡吹大气!”
“因为你聪明啊!”吴征笑眯眯地望着丽人双目一眨不眨,当真是宜喜宜嗔美不胜收。
“哼!”韩铁雁冷笑一声:“我看上去很笨吗?”
“从前我老觉得你笨笨的。不过今日之后谁再说你笨,我就大耳刮子抽他。”从瞥见吴征偷袭后双目放空,到灵机一动布下钢钉,反应之快应变之速着实令人赞叹,这才是一位沙场女将应有的样子,怎可能只是个一根筋的笨女人。
“那我就搞不明白了,聪明就要喜欢你了?”韩铁雁刮着脸颊:“越聪明越看不上你这浪荡子。”说起浪荡子,翘臀上被掐了一把的所在火辣辣的。
“因为再聪明的女人,在喜欢的男人面前都会变得笨笨的。”吴征起身就跑,那对力道十足的粉拳真打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韩铁雁嗔怒着追去,不像发狠要打他一顿出气,倒像对打情骂俏的小情人。
不多时韩守韩图扶着胡启到来,五人寻回马匹,让韩守韩图陪着胡启,吴征与韩铁雁向破虏将军军营疾驰。韩铁雁刚回京师不到一月又遭暗袭可不是小事,若再没点动作,真当韩家好欺了么?
原来韩铁雁一行半道时被四名黑衣人截住,倒也未曾逾矩,客客气气地请韩铁雁一行。只是四人黑衣蒙面,又不肯透露身份,韩铁雁如何能从?两边说僵了便即动手,从开始还有些客气留有余地,到后头打出了真火,直到吴征偷袭才转危为安。
韩铁甲瞪着虎目听完事情经过冷哼一声:“我知道了。”
吴征听来还不觉得什么,韩铁雁却有些紧张道:“大哥,你别乱来。这帮人不简单的!”能轻易驱动四名八品高手,领头的白眉黑衣人更可能是位成名已久的高手,但在生命垂危的时刻都没敢朝韩铁雁下重手,除了接到他们主人的严令之外没有任何理由。而让这些高手献出生命都不敢有丝毫抗命的行为,其主人的势力之大,御下之能,显然在这些追随者们心里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成都城里有这般能为者,屈指可数。
韩铁甲仿佛从喉间低声咆哮道:“大哥发过誓,谁再敢伤你,老子会不计一切代价活撕了他。这帮人该庆幸你没有受伤!”说话间一对眼睛瞪视吴征,让吴征觉得仿佛被一只发怒的猛虎盯死,无奈低头摸了摸鼻子:我可没想伤你的宝贝妹妹。
“我不重要,你才重要。爹把血衣寒交在你手里不是拿来撒气用的。你要敢乱来,我不会答应!”
兄妹俩当面争吵令吴征颇感意外,不过并未等他细想明白,韩铁雁已招呼道:“你跟我来。”
吴征朝韩铁甲点头告辞快步跟上,从后望去韩铁雁的翘臀高高拱起,活像腰下的裙摆里塞了只小枕头。自从忽施禄山之爪占了便宜,心中那股压抑的绮念便不时蠢蠢欲动,不由得又搓了搓手指。
这是吴征第一次踏入军营,不知是否将帅的气质亦影响着所属之兵,放眼望去破虏将军军营里通是悍勇之士,外人进来犹如身陷虎穴狼窝。虽只有千人,仍能感知到凛冽的杀气与旺盛的血气。
随着韩铁雁来到一处营帐,只见墙面上挂着幅大大的地图,标示出秦,燕,盛三国边界,其中的山川地理又刻画得极为精细。地图前有一张足有两丈长,丈许宽的长桌,高度只及小腿,桌面清理得干干净净,桌沿四周倒是摆满了木盒,其中装盛着形状不一的半只手掌大木牌。
韩铁雁抱来两只蒲团摆在地图前,与吴征一同坐下道:“奚叔叔昨日送了信来,嘱咐我教你些东西。在我家可不成没这些器具,是以今日请你来这里。”
“韩都尉有请,敢不从命。”吴征一边笑答道,一边抬头望向地图。
“燕国近来厉兵秣马,军士调动极为频繁,重兵陈于凉州边界应有进犯之心。凉州为川中门户,奚叔叔首当其冲,怕是迟早要上奏皇上,调昆仑弟子前往助战。战场可不比平常比武,万军混战更需令行禁止,你没学过战阵,我来教你。”韩铁雁注目在凉州地界,目光期冀神往,复又低头黯然。
“你来教,我定然学得快!”吴征点头,前世里多少次幻想过一位美艳的女教师授课,可惜无缘遇上。今生不想却有这等机会,还是私教!
韩铁雁嫣然一笑:“世间传言你学东西悟性高,我来看看到底如何。”她定了定神,从长桌边缘的取下各色木块道:“战场千变万化,要从头学起费时费力亦需循序渐进。咱们先不好高骛远,从最基础的兵种配合,阵列变换开始较好。日后你上了战场若能对这些了然于心,当不至于脱离战阵,你先记住了,无论到了甚么时候,一定要和你的战阵在一起,一个人的力量在战场中微乎其微,莫说是你,便是费鸿羲,丘元焕,向无极独自一人都没用。”
一说起战阵,她便如换变了个模样,整个人神采熠熠,本已极美的目中更放着迷人的精光。吴征知道这是最为自信的女子才会焕发的光彩,风华绝代!
“放心,我怕死得很,绝不乱逞英雄。”吴征此言当真是发自肺腑。
“别闹!专注些。”韩铁雁横了他一眼,在桌上摆上各式木块道:“尖锥的是枪阵,方形的是刀盾阵,马儿的是骑军,箭头的是弓阵,凹块是战车。能记得么?”
“记下了,不难!”
“燕国铁骑名扬天下,当然咱们大秦的凉州狼骑也不逊于他,咱们先来说对付骑军的办法……”随着韩铁雁的讲解,吴征似乎见到沙场之上一边骑军群聚奔腾如巨龙,另一边长枪如密林定如泰山,两军交锋正在激烈厮杀。
吴征前世业余生活倒有大量泡在图书馆里,各类杂书涉猎极多,对古时的战阵也有一定了解。此刻听韩铁雁巨细靡遗地详述,不多时便能应答如流。
两人一个教得好,一个学得快,倒是合作无间颇有心意相通之感。吴征也遇到不少女子,前世的卑微生活难上台面,今生里陆菲嫣,林锦儿,顾盼却是诱人无比。但陆菲嫣即使窥探得她不少隐私,两人相处起来依然是师门长辈晚辈,不涉情爱;林锦儿爱他如子,更不会这般你侬我侬;顾盼虽极讨喜但年岁尚幼懵懵懂懂,更多的是吴征讨她欢心逗弄为趣,倒像哥哥与妹妹多些。
与韩铁雁则截然不同,像是一对心心相印的爱侣互相知心。一段功课说完,韩铁雁点头赞许,浅笑得弯起微撅的唇瓣红润盈亮,美不胜收。吴征闻着她身上蜜一般的体香,馥郁而不浓稠,清甜而不腻味,心中情动如潮,亲近美人的心思一发不可收拾,张臂向韩铁雁搂去。
此前两人结伴进京互有好感,在醉仙楼头也曾相携离去,可直到今日共同遇险才有定情之意。吴征交颈搂住韩铁雁,满拟已赢得美人芳心之下,只需耐着性子循序渐进,一亲芳泽自然而然,说不准还可上下其手一番,那只浑圆丰翘的臀儿实是令人爱不释手,流连忘返。
只期望莫要有人进来打扰。
心中暗念苍天护佑,正待对吓得一身僵直的韩铁雁柔声安慰温存一番,不防她惊呼一声,双掌推在吴征胸前。
吴征只感一股大力传来,猝不及防如腾云驾雾一般被推飞出去,在地上滚了两圈才稳住身形。愕然抬头,只见韩铁雁蜷腿曲在胸前,浑身瑟缩如鹌鹑,一对玉手环保捂紧天鹅般细长优美的脖颈,苍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不要,不要……”旋即又一阵面目抽搐干呕起来。
吴征双眉紧皱慢慢挨过身去,柔声道:“是我,你别怕。”一手扶住她香肩,一手轻抚后背助她顺气。见她目中噙满了泪水楚楚可怜,心中万分怜惜。
韩铁雁喘匀了气,脱力般斜倚在吴征怀里歉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嗔怪地看了吴征一眼:“你不要碰我脖子。”
明了了她的死穴,吴征把头摇得像拨浪鼓:“那可不成!”看韩铁雁又要发怒急忙道:“以后再慢慢来,今日便算了。”顺势将她侧搂在怀里柔声道:“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在乎。过去的事无关紧要,未来的事咱们一起扛。”
“你力气很大么?”韩铁雁樱唇一扁一扁,“傻瓜。”
还待说些亲昵话儿,吴征叹了口气指向营帐外,两人迅速分开。片刻后帐外传来声音道:“都尉,将军请您立刻过去!”
“知道了。”韩铁雁整了整仪容以免被人看出方才的失态,与吴征一同去见韩铁甲。
“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韩铁甲先前的暴怒消失不见,嘴角反倒带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吴征与韩铁雁同时露出询问的眼色让韩铁甲撇了撇嘴,这么快就有了默契?破虏将军心中大为不爽,仿佛韩家人人最宝贝的奇珍被个杀千刀的强盗夺走了一般。
“今日午间散朝,锦绣大街与秦都大道同时发生多起袭击朝中重臣事件,袭击者八品以上高手不少,不乏几名九品,嘿嘿,好大的手笔。”韩铁甲见两人惊愕万分,续道:“目前已知的伤者十七人,司隶校尉严永寿,昭文将军罗景胜,詹士丞杨敏博,议郎狄德水,潘成礼,博士冯弘扬,彭永义身故。呵呵呵,有趣不?”
“哪里来的有趣?”吴征摇头苦笑,司隶校尉可是大秦的监察官,威权之大堪与霍永宁,胡浩,蒋安和等重臣相提并论。相比之下杂号的甚么昭文将军,或是詹士丞,议郎等等,简直不值一提。所幸伤者中未听韩铁甲刻意提出姓名,想来亲昆仑这一系的官员倒没有大的损伤。只是这一朝过后,京师里难免掀起巨大的波澜,那位皇城中的九五之尊想必正雷霆震怒。
“燕国动的手?”韩铁雁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望向吴征,不免嗔怒:“你来说,就知道偷懒。”
吴征小心思被看穿,无奈道:“京师里必然大乱。我不太明白的是,燕国这一手虽毒,但用如许大的代价好像赔了本,甚至是一手在提醒大秦的臭子,这又是为什么?”
成都不比其他州县,在大秦都城动手,这一干高手怕都是带着有死无生信念的死士,绝无生还的可能。高手培养不易,死士更加难得,如此轻易地送出来可谓折了本钱。更不说这一动手,简直是在当街表白:我燕国将兵发大秦!按之前上课时韩铁雁所分析的,燕国兵马调动频繁,但要进攻大秦怕不还得有两年左右的准备才是。
“没有为什么!就是告诉大秦他们要打仗,先来个下马威顺道搅乱一滩浑水。而且,大燕战备已完善出兵在即!”
韩铁甲的话让二人惊诧莫名。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在科技力量并不发达的古代,战争准备最重要的就是粮草,这比兵马的调动要难得多也繁琐得多,绝非可以一挥而就。燕国国力虽略强于大秦,总体也在伯仲之间相差不大,如此轻率地发动战争简直和小孩子玩耍无异。然而要说燕国那位与秦皇齐名甚至犹有过之的圣明国君会做出这等冲动的傻事,又教人难以相信。
吴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大秦也在加紧准备这一场无可避免的战事,从破虏将军军营里的肃杀之气便能看出一二。只是燕国出人意料地迅速完成战备出兵在即,凉州是否已有足够的抗击之力?奚半楼封疆凉州,权势极大,责任亦大,面对其志不小的燕国大军若是凉州有失,可想而知将面临着什么。
“今日中道被袭之事我已报知京兆令,你们速速回城呆在府里莫要随便出来,我遣二百军送你们。”
羽林卫虽职权为驻守皇城,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想要冷眼旁观几无可能,吴征也需赶回待命回程路上快马加鞭。心中疑惑更甚,今日袭击韩铁雁的必不是燕国刺客,以韩铁雁此时此刻的境地完全不值得伏击暗杀,而且四名黑衣人的举动也不似要她的命。难道错进错出,正好是个巧合?只是那些黑衣人又是什么来路?为何针对目前看来毫无价值的韩铁雁。
吴征虽阅历丰富,然而政治是他未接触完全混沌的世界。左思右想不得其门而入,不免感慨为何前世看的那些小说里,男主一经穿越便如同神人,对一切朝堂局势洞若烛火尽在掌控。也不由撇了撇嘴,一个泥腿子多活了几十年就想马上搞得明白这些事情?扯他妈的蛋。
成都城南门已排起了长龙,重甲长枪的执金吾卫全面接管了城门防务。无特令不得出城,入城则需严格排查,城外百姓叫苦不迭。
韩铁雁一行破虏将军旗号分明自然能得区别对待,人流分开两边,执金吾卫核实了身份便即放行,眼下形势紧张也不敢因私废公为难得罪了执金吾将士的吴征,护送的二百名破虏军将士也告辞回营。
早间还繁华的南城一片狼藉,散架的马车,打翻的桌椅,还有满地流淌的血迹还来不及清理收拾。官军与京兆令麾下的捕快正忙着排查线索,询问证人与抓捕疑犯。看样子吴征与韩铁雁若不是刚从城外归来,便是官职在身也免不了被严格盘查。
两人对视一眼,策马向锦绣大街奔去。刚前行一会,道旁便有人招手将韩铁雁拦下:“雁儿,你没事吧?韩将军说你遇了袭。”
瞿羽湘正忙得焦头烂额满身香汗,鬓角的发丝都挂着源源不断滴落的汗珠。一众官员在京城里遇难,京兆令于康德首当其冲,传闻秦皇的砚台都直接砸到他脑袋上。身为京兆四大总捕头之一,瞿羽湘承受得压力也不会小。便是如此状况,这位女总捕也停下手头催命符般的活儿对韩铁雁殷殷关切,吴征忽然心头有一丝明悟。
听韩铁雁简述一遍遇袭经过,瞿羽湘向吴征含笑谢过,只是明眸中有些躲闪,那一丝隐藏极深的警惕与排斥也未逃过刻意留神的吴征。
旁的不说,光是道谢便怪异得紧。那不是替闺中密友表达的谢意,瞿羽湘的神态动作,无一不有替韩铁雁做主的姿态,仿佛……英武的丽人是她的亲人甚至是妻子一般。
“应该的。”吴征随口答道。这个世界越来越有趣了,他日若真能平步青云掌权在手,这一生定能过得十分精彩。
吴征也有他的野望!能否让深埋心中的欲望得偿所望不好说,不过成长途中顺手布下一枚枚暗棋,广撒网总是不会错的。
回到胡府,侍中大人倒是安然无恙,看来燕国死士中的精英力量大都集中在了司隶校尉严永寿身上。也不知是他倒霉还是旁的缘故。
胡浩不在府中,吴征向林瑞晨报了平安后自回房去。羽林卫不少人都忙得不可开交,但此时熬过了最凶险的时刻,京兆令更是接了这口大锅,现下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吴征这位位居九品,又看守景幽宫的边缘人物自是休想捞着一星半点的好处。
胡思乱想一番,又用了大半日功,吴征倒头便睡。子时的值守不可废,今夜当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否则一个差池正赶在非常时期,便是掉了脑袋也不奇怪。
夜色已深,燕都长安。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燕皇端坐龙椅奋笔疾书。看得出他已感疲惫,但精神仍显健旺甚至是兴奋。比起与祝夫人见面的当夜不过月余时光,他鬓边多了不少白发。
这位比大秦圣君更胜一筹的君王不仅文治不落于下风,武功更是远远胜过。武功不仅说他的修为堪称当世最强几人之一,更说他武略过人。这一回北燕倾举国之力征讨大秦,与其说挂帅的是大将军,不如说是燕皇。除了未离皇城,几与御驾亲征无异。
“大将军请进,陛下正在等您。”通令的小黄门早得了旨意,不需通报便打开御书房大门。
长枝派贵为天下第一门派,光当代中坚弟子里九品以上的高手便有十三人,世称“长枝十三太保”。而其中最出色的便是这位燕国大将军,长枝派掌门,十二品绝顶高手“碎月金刚”丘元焕。
“丘爱卿来了,坐。”燕皇头也不抬。
有道是名字会起错,外号则大多相符,到了丘元焕这等层次,连外号都如他的武功与经历一般经过千锤百炼,那是决计错不了的。
威风凛凛,昂藏八尺的巨汉步入御书房之后便气势顿消。丘元焕心里并不惧怕燕皇,但不知怎地每每到了他面前总是不自禁地弱上一头。也或许,不止一头?
丘元焕甚至不敢说话,只是躬身后静坐在一旁,似乎怕打扰了全神贯注的燕皇。
“爱卿有何事?”
丘元焕已习惯了燕皇一心多用却分毫不乱,此刻他既发了话,自是一切尽在掌控倒不怕被分心打扰。
“启禀陛下,六十七名死士今日已动手,不久后便有消息传来。幽冥卫之后如何还请陛下示下。”这批死士是他亲手辛苦训练造就,平白送了出去着实肉疼不已。
“幽冥卫一向由爱卿掌管,人员该补充等事宜爱卿自主便可。粮饷军资并不减少。”顿了一顿,燕皇将眼前文书批完合上,交由伺候的小黄门分批送走,又饮了口茶润喉,边伸懒腰边道:“爱卿对朕的做法有疑问?”
“微臣愚钝不敢妄度圣心,只知尽心做好。”
“呵呵呵,你呀……二十余年来朕与爱卿一路相扶至今,何须如此?”
“陛下是君,君臣有别。”
燕皇摇头微觉遗憾,或许成了皇帝便注定孤寡一人,昔日的朋友如此,便是亲生骨肉也是如此。恍然间想起那个远在大秦素未谋面的儿子与一夕之欢的祝夫人,本应是最亲近的人,一个形同陌路相见不识,一个冷嘲热讽状似仇敌。
也难怪历代帝皇不是励精图治将野心放在天下,便是自甘堕落不理朝政。两极分化者居多,中庸者稀少。
燕皇显然是第一种!
念及燕国的兵马不日便将驰骋于凉州,良将如云,雄兵如雨,便是运送粮草军需的民夫队伍也将蜿蜒如龙,燕皇立刻驱散一点点儿女情长的软弱,复又雄心万丈。
“养死士不易,培养出武艺高超的死士更难。朕理解爱卿的辛苦与不舍,然幽冥卫用在此时此处,作用最大。”燕皇饮茶缓言:“大秦不知朕已得祝家援手,粮草马匹刻日足备,一月后便将兵发凉州。凉州虽为益州门户,却是荒瘠之地,各类军需全赖益州支援运送。幽冥卫于此时动手虽有提点露馅之嫌,却可让益州陷于混乱。梁兴翰此时必彻查成都城以绝后患,凉州战备本就落后于我大燕,再有此一出,其粮饷补给必有后乱,待朕的儿郎西出三关又如何抵挡?凉州可谓唾手可得。此后只需封死川中出路,梁兴翰便如瓮中之鳖,不出五年,秦国亦是大燕王土。不过些许死士,怎比得凉州一地?”
丘元焕听得后背冷汗涔涔,这一手可谓毒中毒,是为绝户之计。可想而知今日之后成都城里的天子龙颜大怒,一干政敌也必然借此良机互相攻讦,原本有条不紊的战备必然受到严重影响。本月一过燕国准备充分出兵,凉州措手不及下必然军心溃散……以一批死士换得如此局面,当真赚得盆满钵溢。
“陛下圣明,臣拜服……”
燕皇微微一笑挥手道:“起来吧。说起来孙贤志当也到了金陵,盛国那边不日也将兵发江州。现下……只待下月了……”
丘元焕道:“陛下天威煌煌,料张安易不会有违。”
燕皇重又提笔埋头书卷,如自言自语般道:“他不是不会,是不敢。一个人长期处于积威之下,心气儿便会消磨殆尽。自他把太子送到长安为质,他的心气就没了。还能坐守盛国称孤道寡,不过是因朕尚未有时间精力对付他而已……”
声音渐低,燕皇似乎又沉浸回自己的世界里,丘元焕也早已习惯这样的情景,躬身之后悄无声息地离去。
大秦皇城,夜已深,天和殿仍灯火通明。
午间的袭击震动了大秦,殿内的群臣俱感胆战心惊,便连霍永宁,蒋安和,胡浩等股肱之臣也显得脸色不好。秦皇再怎么大怒不满,总不会将他们一刀斩了了事,可在都城之内被敌国予取予求,朝中重臣伤亡,身为大秦柱国栋梁也大失颜面。
他们尚且如此想,在皇位上闭目沉思,看着依旧沉稳不见什么震怒之色的秦皇梁兴翰心中怎么想,是否正天威震怒强自忍耐,无人能猜得到。
也或许这不该是目前最急于考虑的地方,燕国突兀的动作给整个大秦带来巨大的压力,原先一切有条不紊的布置全被打乱,连军粮都管陶成福都身受重伤无法理事。更可怕的是燕国几乎将提早动手的意图摆在了台面上。
一边是京师的烂摊子要收拾,日后两国交兵,成都城再发生一回袭击,那才是要了命的事情;一边是凉州的战备不但不能落下还要加快。然而二者冲突无法兼顾,左右两难。
群臣各自沉思甚至不敢交头接耳,至于京兆令于康德更是面色苍白,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这个难耐的夜晚,他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天明。
圣旨一道接着一道颁布,朝中重臣领了旨意后一批批离开天和宫,这是一个不眠之夜,且会持续忙碌很久。离去时诸大臣面目凝重,唯有于康德长舒一口气。直到大殿中除了梁兴翰与宦官,仅剩下中书令霍永宁,侍中胡浩与尚书令蒋安和,骠骑将军迭云鹤四名左膀右臂。
“你们说说,朕是否动用长安城暗卫?”
大秦在燕都长安自也有不少暗子,可惜被燕国抢了先手,此刻再行报复不仅有耍脾气之嫌,更是落了下乘。更何况燕国定然已做足了准备,只怕在成都城动乱的同时,燕国的暗子也有不少被连根拔除,剩余的那些便是倾巢而出只怕也收效甚微。
“陛下,容臣一言。”中书令霍永宁出班启奏,先分析了一通局势后道:“即便如此,臣依然认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势在必行,即使暗卫全然无功,也好过按兵不动任由燕国宰割。”
“陛下不可!”迭云鹤亦出班启奏:“暗卫培养不易,安置在长安城更是花了偌大的心思与代价。贸然动手不仅将暗卫拱手送出,更显得气量狭小,殊无益处。”
“呵。”霍永宁冷笑一声,丝毫不掩饰目中的鄙视轻看:“如迭大将军所言,才是将暗卫拱手送出!”霍永宁出身平民,全靠自己的努力与一身本事才爬到如今的高位。他不属于任何派系,却向来不屑迭云鹤这等世家子弟。至于迭云鹤更是他在朝堂上时常嘲讽讥笑的对象。
“此话怎讲?霍中书莫要胡言乱语。”迭云鹤目中喷火,他能接任青城掌门与骠骑大将军除了一身十一品的好武功是实打实的本事之外,倒是多多倚赖家族势力。入朝堂之后自知天资所限,向来唯梁兴翰马首是瞻,倒像是秦皇的背锅侠与看门打手,与霍永宁的交锋向来落在下风,心中一口憋屈不提也罢。
“燕国多良臣,燕皇更不是蠢货。”霍永宁讥讽着侃侃而谈:“长安城暗卫现下已落入危机之中,难保不被顺藤摸瓜,时日越长越有可能被连根拔起。隐藏?潜伏?笑话!燕国既已动手必是雷霆之势,只有蠢货才会抱有幻想。迭大将军的计策不是将暗卫拱手送人,还是什么?”
胡浩听他二人针锋相对,微微一笑也不插话多言。
“你……”迭云鹤双手握拳怒气勃发,却哑口无言无力反驳。
“胡浩,蒋安和,你们怎么说?”秦皇依旧是淡淡的口吻,听不出情感。
“霍中书之言,臣附议。”
“臣亦然!”
“去做吧。”
吴征百无聊赖地蹲在景幽宫旁的城墙处。
羽林卫在皇城中值守的少了许多,应是大都被派出协助排查。子时点卯之后吴征的职责并未有什么变化,或许是太过位卑权轻?不过这对他而言倒是个好时机,原本以为今夜无法拜访玉妃,可看皇城里如今人手不足的样子,景幽宫一带更不会有人来。是秦皇的胆子太大?还是要做出勇气十足的样子?亦或是他信心满满,确信皇城内不会有任何变故?不管怎么说,光凭这一点吴征是足够佩服的。
趁乱好取事,成都城里的动乱不会迅速平息,皇城里短期内也不会有太大的改变。先与玉妃娘娘达成一致,或许会有除掉杨修明的时机?机会总是会偏爱有所准备的人。
吴征先四周巡视一圈,确信没有大队的守卫会经过,才施展轻功登上宫墙。有了上回被抓了现行的经验,这一回自然是小心谨慎。
四周的地形早已烂熟于胸,需得先入天泽宫将侍女点倒,再向玉妃娘娘告罪请动她来到宫墙处跃上一棵被阴影重重遮盖的大树才能稳妥。这颗大树正长于天泽宫与景幽宫交界处的墙角,树冠恰巧遮盖住一段宫墙。月朗星稀时从外看不清这里,从树上却能看清周围的一举一动。一旦有人过来可以迅速离开从景幽宫潜入五谷轮回之所再出来,谁也挑不得毛病。
玉茏烟对吴征的到来颇感意外,昨日才险些在天泽宫丢掉性命,还被落了个天大的把柄在杨修明手中,今日又敢偷入天泽宫。换了常人只怕要躲得远远的,时日一久杨修明便不敢再提此事,说了也没人信。至于吴征所谓的承诺今日再来,她当时虽欣喜,过后也知多半是应付之言本没抱着什么希望。可这名小羽林卫真是胆大包天,偏偏就是来了!
意外之后便是惊喜,玉茏烟眼眶中莫名迅速噙满了泪水。吴征心中惶急,时间急迫哪来的工夫伤风悲秋落泪?也不知道好端端的哭什么?随即见那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掉落下来,一大颗一大颗的,真是三千佳丽之首,铁石心肠也化绕指柔。
“娘娘勿要横生枝节,请随微臣来。”吴征定了定神,旋即摇了摇头双目射出厉色几已是下命令的口吻。这连帝王都无法抵敌只能避而不见的绝世凄艳,他却能谨守本心足见意志之坚定——只是原先设想的礼仪已是浑然顾不得了。玉茏烟久居冷宫早已浑浑噩噩,日常也是苦挨日子六神无主,闻言顺从地跟随吴征来到宫墙外的大树边。
“得罪。”吴征单臂环住玉茏烟腰肢,双足蹬在树干上,只凭一只右手把持身形,几个纵跃便落在早已选定的树杈上。玉茏烟只觉一阵腾云驾雾般的飞行便站在实地上,这只树杈足够粗大,离地也不算高,除了低声的惊呼后便恢复镇定。
将玉茏烟放好做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莫要慌乱,又窜到树冠上左右打量一番,确信再无隐忧方才一揉手掌。玉茏烟年已三十六,平日里也未修炼武功,因此比起陆菲嫣,韩铁雁等细如迎风扶柳的腰肢丰腴了些。但手臂环上时仿佛抱上一团细密温绵,不仅软得如磨细成粉末的上好米浆制成的凉糕,其弹手的劲道也绝不显肥腻。
“事关重大,娘娘勿怪。”吴征与她保持一段距离,这女子真是绝世凄媚,那股子楚楚可怜,还有身上淡淡的甜糯体香,无一不是勾魂摄魄之物。即使吴征牢牢守着本心,离得近了也无法保证不被迷惑。比起陆菲嫣,韩铁雁等绝色,她并没有拔群出众的气质,或许淹没在人群时不会第一眼就注意到她,可若目光至她身上,便再也移不开!
“无妨。吴大人依约而来,真是不甚之喜。”玉茏烟只觉面上犹如火烧。她虽已步入中年,实则并未经历多少人事。自十岁家中出事流落青楼,每日里学的都是勾引男人的本事,于她而言实则也不必学,只需本色演出便轻而易举。入宫之后虽得以侍奉天子,心中无时无刻想的却都只是报仇,和情爱丝毫无关。至于之后被贬入冷宫,更是孤身一人犹如苦行女尼一般。这般经历让她性子孤僻寡淡,也好似未经人事的小女孩单纯得很。此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昨夜被吴征看光了身子,羞涩难言。
玉茏烟的身体并非从未在男人面前裸露,文毅见过,梁兴翰见过,可时日已过得太久。至于杨修明,宦官也算是男人吗?不想昨夜却又落在一个好看的年轻男子眼里,今夜又两两相对,总觉他的目光所至无一不是身上曼妙的羞处,即使今夜穿戴得严实,也好似玉体裸呈一般。女儿家的心事复杂难言,玉茏烟自己也无法明白究竟是怎样一种百感交集。
“娘娘受那恶宦欺凌怕不止一回两回了罢?”时间紧迫,吴征不敢保证之后是否有什么变故,索性明言:“微臣有心杀他,不知娘娘能否相助一臂之力?”
原本因娇羞而艳如春桃的脸颊青一阵白一阵,只听了前半句便几欲晕去,后半句压根没听见。被恶宦欺凌自不是一回两回,玉茏烟却愤怒之心全无,满脑子都是被欺凌时浑身赤裸被吴征看得精光的害羞无比,其中更有担忧不知吴征会如何看待她的不安。
“他……他时常欺凌于我,我实在是……实在是无力抵抗。”玉茏烟泫然欲泣,忙不迭的解释浑然不着重点,倒像为自己无奈就范开脱的多些。
吴征有些无力:你这智商情商混在皇宫里没给弄死已然是撞了大运,不给贬入冷宫才怪了。
“微臣自知娘娘是迫于无奈,这不重要!敢问娘娘是否有心脱离苦海?”
“啊!那……那自然是有的,可我好像帮不上忙。”玉茏烟被吴征暗中一点也知失态,“吴大人何必身犯险境,待时日一久,此事自然与吴大人无关。”
怎么可能无关?吴征心中暗道:太子昨夜于一墙之隔外现身,当时虽装作擅闯景幽宫,事后未必不会想起入后宫单独可能。我闯入后宫的事情怕已非仅二人知晓。若是太子找到杨修明,恶宦随便歪歪嘴,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万幸今日成都发生大事,太子恐怕一时也不得闲暗中细查此事,若不能早些让杨修明彻底闭上嘴,那悬着的闸刀真不知何时会突然落下要了自己小命。
“此事微臣既已知晓怎能置身事外?只不愿见娘娘金枝玉叶受恶宦欺凌,臣愿誓死护卫娘娘。”
“妾身哪里是什么金枝玉叶了。”玉茏烟摇头苦笑:“妾身虽久居深宫,亦闻吴大人之名,大人前途广阔,犯险殊为不智。”
“臣誓为娘娘杀此狗贼,望娘娘成全。”玉茏烟似乎并无太多主见,吴征索性接过主导权,不管她愿不愿意,无论如何要逼得她答应才行。
落在玉茏烟的耳里便成了足以令她感动莫名的话。除了要回护于她的拳拳之心以外,实在没有任何理由非杀杨修明不可。至于自身的魅力,玉茏烟心知肚明,念及此处也不勉心中大羞没来由地一阵小鹿乱撞。除了这副皮囊她也没有其它可以吸引吴征的地方。吴征如此卖力为了什么不言而喻。
“吴大人可有良策?”吴征的武功不如杨修明,玉茏烟却舍不得明说,自然而然地选择了一种维护他面子的方式。
吴征大喜,玉茏烟想除掉杨修明也是必然的,所担忧之处便是怕她鼓不起勇气。而要打消她的疑虑自然需要有条理的计划来说服:“微臣会去准备一种无色无味的毒药,届时请娘娘邀恶宦来天泽宫,只说微臣与他有要事相商。将备好的毒药放入茶中,带恶宦饮下后微臣有把握取他狗命,再用化尸水毁尸灭迹。京城今日发生刺客袭击,届时宫内寻不着杨修明自会将他认为是刺客奸细,断然影响不到娘娘身上。”
他说得斩钉截铁,实则全无把握,杨修明是否会大意饮下茶水无可预料。可他性子果决,成与不成做了再说,杨修明即使不饮毒茶,那么虚与委蛇也未必要破脸动手,再寻下次机会即可。
玉茏烟细细一想便明了此中关窍,听得要杀人不免心中紧张:“这样并不稳妥……”
吴征有些意外,看来眼前的丽人虽有些单纯不谙世事,倒也并非愚蠢之徒。皇宫中是怎生出来这么个格格不入的奇葩?有了疑惑便有了兴趣,看来得去找戴志杰一趟。
“微臣亦知不妥,然深宫内院别无他法,还请娘娘成全,微臣愿冒死一试。”吴征逼迫甚急,此事除了玉茏烟再无外援,手心里亦紧张得都是汗水。
“吴大人……妾身不能同意您犯险。”
吴征险些暴走发怒,摸不清玉妃到底是认真还是故意。好在事先对各种情况都做了预估,深吸一口气后冷静下来道:“娘娘,微臣决心已下绝无退路,娘娘既不愿相帮,微臣只得豁出命去与恶贼一战。今夜叨扰,微臣送娘娘回宫。”
“哎……妾身……我……不是,你等等。”玉茏烟果然大急,皱着眉头欲言又止左右为难,低头思虑。吴征此时倒保有十足的耐心并不催促,他敏锐地发现玉茏烟似乎对他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幽居天泽宫的日子里,吴征应是她见到的第三个人,而吴征始终没有流露出恶意反倒处处维护,对他产生一种依恋之情自然而然。只是除依恋之外,其余的情感从何而来吴征不知道,但是不要紧,有便成了。如今一试之下果然让玉茏烟产生动摇。
良久后玉茏烟抬头似做了某种决断,在吴征凌厉又期盼的眼神中道:“吴大人,请您笑一笑。”
哈?这又是玩什么幺蛾子?吴征觉得脑袋都在抽疼,摸了摸眉心尽力露齿一笑。
阳光的笑容似给玉茏烟某种肯定,也增强了信心,甚至是信任?玉茏烟道:“放在茶水里多半无效,一旦被看透后患无穷。吴大人,妾身知道个秘方对人体影响极为有效,只消吸入一点便行动不灵,武功大打折扣。还请为妾身取几味药来。”
这件事本应是玉茏烟深埋心底,自从肖家被满门抄斩之后便不再有人知晓的秘密。她也不明白为何会在此刻泄露出来,即使尽量掩饰,那些蛛丝马迹依然会被人抓住,——除非吴征严守机密。
或许是冷宫的幽闭,或许是对报仇的绝望,也或许是吴征和大哥一样阳光的笑容给了她亲人的感觉。无论出于何种理由,玉茏烟都知道这个不过见了两面的年轻男子让她产生深深的依赖,也是希望的寄托。
吴征将玉妃所言的药物记牢雄黄,柴胡,延胡索,牵牛子,附子,八角,麻黄,泽泻。他对中药材并不熟悉,但也知这些药材常见多用,用这些就能制出厉害的毒药?他毫不掩饰满面狐疑。
“妾身相信吴大人,也请吴大人相信妾身。此事万勿泄露,否则将引来灭族大祸。”玉茏烟一言既出,面上同时泛起无比的痛楚,仿佛刻印在灵魂中的梦魇,一旦回想起便如地狱中的恶魔破开封印而出,撕咬身心。
吴征凝视她双目许久,这一回玉茏烟不再退让闪躲。若她的话句句属实,则两人真正才是一条心。不仅仅是欲杀杨修明之事成了两人共同的秘密,连这一封可引来灭族大祸的毒药秘方亦然。从此两人便彻底绑在了一起,吴征自认不是赤诚君子,玉茏烟是不是?至少吴征现实尚拿捏不清。
以制造一个巨大的隐患为代价来解决上一个隐患,值不值得?
几乎片刻之后吴征便有了决断,无论玉妃那份怪异的情感从何而来都是极可利用的东西,至于是真是假?无妨,假的变成真的即可。反正天大的祸事已闯下,一件如此,再多几件亦可。念及这个想法的大胆与其中的刺激之处,饶是吴征也有些忍不住兴奋得发抖。
“微臣谨遵娘娘谕令,待微臣备齐药材安排妥当后再来拜见。微臣尚有公务在身,事不宜迟,现下便送娘娘回去。”说话间始终注意玉茏烟神情,果见她先是欣慰,复又失望,凄楚哀怨的目光似在不满吴征急着要走,明日也不知来不来。
吴征心意既决立刻付诸行动,一把将玉茏烟横身抱起道:“上山容易下山难,微臣斗胆请娘娘抱紧。”
玉茏烟猝不及防被他抱在怀里惊声低呼,随即被浓烈的男子气息逼得呼吸一窒。青春期的男子正值阳气最为旺盛的时候,吴征又是练武多年始终苦苦压抑情欲至今还是童男子。他身上的味道浓而不刺鼻,烈却又好闻。玉茏烟尚未情窦初开便遭遇灭族惨祸,破瓜之年后遇到的男子屈指可数,而她一生至今更是始终为报仇所困扰,丝毫未经情爱滋味。陡然被个并不熟识的男子搂在怀里,一颗心跳得仿佛密集的擂鼓一般,红晕瞬间爬满脸颊,惊得呆了。
“娘娘,娘娘。”吴征轻声呼唤,横过后背回环抱在丽人肋下的手掌提醒似得捏了几捏,只觉骨肉丰腴匀称,隐约还有一丝玉乳下沿的弹滑润腻,手感妙不可言。见玉茏烟吃了一惊回过神来又道:“微臣跃下之时需得保持平衡无力分心,还请娘娘抱紧。”
玉茏烟几乎魔怔一般双臂环住吴征脖颈。这是一份谁都难以明白的情感,吴征以极为亲昵的姿势抱着她落地却不松开,直到把她送到寝室里放下,又替她盖好被褥告退之后许久,玉茏烟迷迷糊糊才为自己想了个理由:或许是十岁之后至今都是一个人面对一切艰难险隘,自此刻起才终于有了个不错的同伴,说不上甚么同生共死,最起码有个共同的目标,有些事情有人帮忙,有人安慰,有人鼓励,再不是自己一个人彷徨无助,心惊胆跳。
宋大光领了旨意急急回到府衙,不想后堂里已有贵客等候许久。
“殿下久候,臣罪该万死。”
“怎能怪你?快起来坐下歇一歇。”梁玉宇温和微笑,甚至为宋大光端起茶碗。
宋大光忙不迭接过,险些感激涕零。
“失败了。”
“什么?”
“拿韩铁雁为质试探吴征的行动,失败了!”梁玉宇递过一张奏报。宋大光急急通览一遍,他知太子殿下虽始终在微笑,心中却是怒火大炽,比起其父,他的气量城府还不够。不过不要紧,人因位而异,他相信殿下登上大宝之后,也会有那样的气量城府。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宋大光笑吟吟地跪地将奏报奉还,大声恭贺。
“哦?何喜之有?”梁玉宇颇为意外询问道。
“计策虽多有变故,但结论呼之欲出。”宋大光被梁玉宇扶起,喜不自胜道:“青狼郝白冥虽是八品高手,但他早该死了。臣亦明了殿下惜才如命之心,然以一个该死的郝白冥,换来吴征与韩铁雁两名盖世奇才,殿下当是大赚特赚。”
“说下去!”
面对太子殿下的口头禅,宋大光言道:“四名八品高手拿不下韩铁雁,虽她有韩守,韩图,胡启之助,此女的能为已是骇人听闻。她的潜力只会比八品高,不,这等大将之材的作用远远高于八品。殿下岂不知大将军伏锋不过九品功力,却执掌军中大权至今无人可撼动?韩铁雁虽受限身为女子,也不是区区八品高手足以相提并论的。”
他喝了口茶续道:“吴征的天赋世人皆知,青狼郝昊冥多少次死里逃生?却被他一击得手。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殿下想要的答案已呼之欲出。试问不是心中有情,谁人会在此时为一名女子挺身犯险?至于礼贤下士,惜才重才正是殿下一贯之风,此二人必为殿下所用!是以臣要恭贺殿下!”
“韩家与昆仑一系均被打压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梁玉宇一点即透喜上眉梢:“眼下又是大战在即,父皇必然要重新启用韩家!大光,这事情可就要落在你的身上!”
“臣遵旨!待时机成熟,大光定不辱使命。”
“至于吴征……这小子有些桀骜不驯恃才傲物,孤慢慢与他周旋即可!他另有把柄落在孤的手中,倒值得加以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