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洁污相间·风云如晦
瑟瑟秋风吹落黄叶,寒意已足以让体质羸弱的平民缩缩脖子。可对喜干净又爱美如命的女儿家而言,艰辛的行伍生活里能畅快地洗个澡仍是难以抵挡的诱惑。——即使不是舒适得让人呻吟出来的温水,即使在光天化日之下。
吴征见四女大为意动,一股热情压根儿按不住了,无奈地摇头道:“我去抱几顶帐篷来。”
“我们去劈些竹竿,往上游山涧来找我们。”祝雅瞳居然也高兴得一跃而起,连连挥手招呼着诸女快快跟上。
吴征手脚很快,尽管心猿意马难以自持,倒不是为了有什么色心。这个世界的军营里虽也有女子,营中也有严规,可怎抵得住这几位的国色天香?若不是她们的武功过于高强,身份太过尊贵,指不定每日还得遭逢数之不尽的咸猪手。如今激战刚完,河流周围都是粗手大脚,气血翻涌的兵丁,四女刻意避开下游人多处,上游也难保没有什么闲杂人等。一来一回时间紧迫,女子沐浴净身总是件麻烦事,吴征不敢耽搁。
抱起四顶帐篷向河边跑去,眼尖看见的兵丁们心领神会,却都低下了头不敢多嘴。此前有些兵丁口中花花吃了祝陆二女毫不留情的几顿教训,加上战斗中展现的惊人实力,兵丁们连遇见了都眼观鼻,鼻观心,哪里还敢造次。
在上游小山涧里寻着四女,只见祝雅瞳正高跃着落回岸边,一连排的竹竿分了六角在河流浅水处牢牢钉入石块,挂衣服的,宽衣着衣时落脚的俱已完备。四女见了吴征奔来又是齐声欢呼,纷纷跃上竹竿让吴征把帐篷丢上来。
七手八脚支好四顶帐篷防人窥视,吴征抽着冷气道:“我去远处放风不许人过来。”这四女呆在一起沐浴哪里还需要亲眼所见?那画面光是想想都熬不住!
盯着吴征一路纵跃去得远了,祝雅瞳轻舒一口气,倒不是对吴征不信任,女人家碰到这种事总是防备之心多谢些,又向顾盼吩咐道:“秋季寒凉,还是要运起内功护体,莫要伤了元气。”
“知道啦!”小姑娘欢呼雀跃,迫不及待地跃入帐篷,探出个小脑袋一吐舌头做个鬼脸道:“人家不等了。”合紧帘子就开始宽衣解带,片刻就传来扑腾落水声。
吴征在外围绕了一个大圈赶走左近人等,又转回四女沐浴河段的小山壁上,一阵高飞落在树梢,踩着几杆细枝轻若无物,随着山风摇摇晃晃地居高临下俯瞰。
军中的帐篷厚实牢固,若是夜间里头燃起烛火还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现今则遮去了所有视线。左右打量防人靠近,目光也不时停留在帐篷上,山风依稀传来几声女子莺歌般的笑语,吴征出了会神,轻吐口气喃喃道:“我想喝你们的洗澡水……”
上游山涧里的溪水在晚秋时节已然冰得刺骨,祝陆冷三女内功深湛不惧寒凉,顾盼就差了些火候,即使提起十成功力也不好抵受。小姑娘动作异常迅速,发力甚猛,搅得平缓的溪水稀里哗啦作响。
“盼儿,丹田里先要守着,守稳!运转周天时不要太快,缓着些,比你现下只顾着闯大椎,肩井,神阙,涌泉这样要好。咱们习武的时候,若是着急忙慌容易事倍功半,一招一式做得到位了才有用。现下也一样,内力运走,每一处经脉,每一处穴位关窍走得足了,让全身都热起来,再着重走四处大穴才成。”隔着帐篷祝雅瞳的声音传来,四处帐篷,就以她这一处最为安静,仿佛篷中美妇已与山涧融为一体。
虽简单朴实却内含武道至理,果然顾盼搅动水流声片刻后就小了许多。陆菲嫣心中感激万分,暗道顾盼能得祝雅瞳悉心指点,真不知是哪里修来的福分。只可惜门派有别,不能拜师。
经这一言提醒,连陆菲嫣与冷月玦都颇有受益。陆菲嫣处几与祝雅瞳处相同,冷月玦处也只是偶有几声轻响。
今日一时闲暇惬意,下一回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四女虽将身子洗得洁净喷香都舍不得起来,不多时顾盼略有害羞的巧笑声又起:“嘻嘻,真抵不住了,太冷……”
“你的功力差不多啦,还想多泡会儿,到你娘亲那里去。”祝雅瞳暗挫银牙。小乖乖想着母女双收,对女子而言自然又羞又恼,可爱子之心下一有机会就毫不犹疑地顺势推了一把。
顾盼潜入水中藕臂一拨,一双长腿有力地连蹬,绕过帐篷在水中的空隙在陆菲嫣处钻出头来。只见母亲双颊绯红呼吸急促,居然十分窘迫,心中大疑问道:“娘不舒服么?”
祝雅瞳与冷月玦早料到这一幕,提前捂好了嘴憋着气没笑出声来。陆菲嫣羞怯不堪,慌慌张张地摇头道:“没有没有,娘的……功法就这样。”
“也对。”幼时没少见陆菲嫣这般模样,顾盼钻入母亲怀里惬意地呻吟一声:“还是娘这里舒服!”
顾盼发育又早又好,不仅身材高挑,身段也是曲线玲珑。陆菲嫣不自觉地如幼时一样一臂环颈,一臂搂腰半横着将她搂在怀里。可被女儿一头埋在胸前,湿漉漉的发丝撩拨着乳肤嫩肌与峰顶莓尖,小腹还被女儿的两团饱满压实,陆菲嫣一时手足无措不敢动弹。
此情此景,怎能不想起吴征母女共侍一夫的愿望?陆菲嫣几乎失神!事情总是如此,即使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即使早已心甘情愿地接受,尚未撞见时总是想得美好而坦然,可真碰上了才知想象终究只是想象,活生生地发生时该慌张的还是要慌张。陆菲嫣不由大是羞恼暗道:“祝家主就是爱使坏。”
安静地呆了片刻,顾盼忽然挣脱母亲怀抱,脸颊处也飞起两片红霞,吐了吐舌头道:“娘的身材真好!”年龄渐增,情愫渐长,虽是小时习惯了的动作,虽是再亲近熟悉不过的母亲,顾盼也觉得颇有异样。
“盼儿以后一定比娘漂亮得多。”女儿的身段在眼前曲线毕露,玲珑有致且充满了青春活力,一身肌肤光滑又紧实。胸前两颗被水流冲刷时盈盈飘荡的美乳丰满又挺翘,尤其峰顶两颗鲜润莓珠色泽樱粉,其形如柱若鲜贝之牙,两片小小的乳晕像国手大师以小毫沾了淡色,绕着贝牙轻轻细细地点勾一圈,若隐若现,十分可人。紧闭的两条长腿深处,小片卷曲的绒毛覆盖着饱满的花唇,丰臀更是圆若满月,虽还不十分挺翘,可随着年岁渐长,已可猜到将又圆又隆,勾人魂魄。
“才没有,娘和祝家主是最漂亮的!”顾盼贴在陆菲嫣背后,双臂从肋下穿过抱紧小腹,感受着母亲的温暖,从肩头往下看去,只觉母亲的双乳硕大美观,在水中仿佛浮了起来。
“到底是我漂亮些,还是你母亲漂亮些?”祝雅瞳噗嗤一笑,打趣问道。
“漂亮这种事,和文无第一一样的,非要比的话见仁见智,人家就觉得你们一样漂亮,谁敢不服气。”小姑娘振振有词回答得理直气壮。
“哈哈,盼儿嘴真甜。”祝雅瞳忍不住又笑。
“我也这么觉得。”冷月玦始终不发一言,此时才幽幽道。
“好啦,不要再说好听的话儿了。”祝雅瞳睁开双目面色转冷,哗啦一声从水中站起道:“时辰差不多,我们该走了。”祝雅瞳依然优雅地说着,可语气分明有些许刻意隐忍的不快。
陆菲嫣秀眉一蹙,她当然不认为祝雅瞳会因为美貌未分出个高低而不快。随着接触越加频繁了解渐多,祝雅瞳这种忽然出现的情绪变化也瞒不过陆菲嫣。也正是此时,陆菲嫣第一次觉得这名了不起的女子心中也有柔情万千。“外刚内柔……和自己有许多不同的地方。”陆菲嫣不自觉地莫名冒出这个念头来。
踏在架空的竹竿上换好衣衫扯开帐篷,四女依次现身。吴征远远望见陆菲嫣与顾盼母女还一同出来,倒抽了口冷气暗念几句:“盼儿还小,莫做禽兽!”把上头的热血赶了回去才飞跃来到山涧边。美人新浴正如芙蓉出水,吴征大喇喇地左右贪看不已,一副真小人的模样。
“走吧。”祝雅瞳羡慕地看着陆菲嫣与顾盼,又柔情万分地望了吴征一眼,率先转身离去,惹得吴征摸不着头脑,是警告自己对她们母女俩都要更加疼爱还是什么意思?
暗香零落章法散乱,像一群蛇鼠一样窜来窜去,但是人数多,武功高,来去如风,能打就打,打不过就跑,为征剿凭空增加许多难度。几番激战下来吃了亏,贼党气焰被打了下去,可也学得乖了。放风的,哨探的,掠夺的,打硬仗拼命的分列组成。探查到大批军队结阵而来带着细软就跑,发现小规模的就尝试攻击,原有的基业通通放弃不要,能带的带走,不能带的全数烧毁。八校尉手下的精兵出阵与贼党多番交手,越打越难,不时还得追着贼党的屁股疲于奔命。
分兵善后被劫掠的村镇,还有些重要的道路,据点,关卡要守御。大秦境内的贼党不仅远比昔年燕国境内的要多,剿灭起来也复杂了不知多少。
官军们正当艰难的时候,江湖人士不知是得到了某种授意,还是终于意识到不能再等待朝中的决断,同时群起终于将局势再度逆转。有了这些武林人士自发地加入,不仅各地的防御力量得到巨大的加强,连追剿贼党的效率也大大增加。
半月之后,贼党逐步授首乃至渐渐地销声匿迹……
一场剿贼战事前前后后耗时近两月,大秦国库里原本不充盈的粮草又耗去了大半,不过也收入颇丰。贼党库藏的金银珠宝堪称巨量,前朝遗留下的巨资让秦皇背地里喜笑颜开,忙颁下旨意继续追剿贼党巢穴,一个都不许放过。在此期间,燕国使臣中书侍郎薛文杰也已抵达成都,正式觐见了秦皇。
薛文杰觐见时态度暧昧,当众铺陈了许多贼党罪名,并详细分析了前朝遗党的祸害之大。这些本就是秦皇想要的,借着大秦国如火如荼地剿灭贼党风潮,再借由薛文杰之口宣之于众,之后大秦朝堂加上一把火,民情便能沸腾——谁愿意相对安稳的生活又陷入动乱?前朝,都灭了两百年了,关当朝的百姓官员屁事?
可一个四品的官员,虽是执掌掌管机要的中书省要员,对涉及前朝遗党的重大关键而言还是不够看的。薛文杰在通传燕皇旨意时又趾高气昂,隐隐然有号令秦国的意思,在朝堂之上就激起公愤,惹来一阵嘲讽。不过这位薛文杰人如其名,本就是当世大才,居然演了一出舌战群雄且不落下风。
威风抖到了大秦朝堂上,秦皇倒也大气得很,微微一笑道:“朕知道了,容后再议。”
散了朝之后就把薛文杰给晾在了驿馆里足有半月,再也没召见过。
吴征等人回程的路上听说了此事,不由哂笑一声:“不会吧?八校尉齐出杀得贼党七零八落,斩首两千余人,就凭这一份战绩也能说得薛文杰哑口无言,居然辩不过?这人莫非专职耍嘴皮子的这么厉害?”
“唔,那倒不是,薛文杰很有几分才干,还博古通今。这一回是有备而来,秦国官员辩不过也不奇怪。”祝雅瞳上上下下打量着吴征,揶揄笑道:“你又有事情要做了。”
“什么?不会吧。”吴征叫苦不迭,这一轮征战马不停蹄,身上着实困乏。祝雅瞳言出有理,一想自己的“才名在外”,十有八九接待应付薛文杰的事情要落到自己头上。
“定是如此,也只能是你!”
三国会盟包含的意味重大。不仅把剿灭暗香零落列为头等要事,彼此之间的征战暂停,但对付贼党也有互相较劲,争取天下人心所向的一丝在里面。燕国使臣一来就唱高调不是目中无人的嚣张,吃饱了撑的想找死来抖威风。祝雅瞳在秦国发现了贼首,大秦有主场之利,以燕皇的强势,从一开始就不愿落人后。至于周旋两国的准备早已备下了,祝雅瞳已奉了燕皇旨意一力促成此事。
反过来对于大秦也一样,这件事秦皇与燕皇之间似乎有一种极端的默契,都认为会盟必须要做,否则第一天秦皇就会将薛文杰乱棍打出成都城。争斗既起,目的又一致,秦皇也需要一个能够调和多方的人手,祝雅瞳是当然之选。秦皇不会去求祝雅瞳,那么大秦国上下最适合的,自然是与祝雅瞳过从甚密的吴征。
“各自剿灭得一干二净,至多在国境边界加派人手以防贼党流窜。偏要搞什么会盟,哼哼。”祝雅瞳依然对会盟一事不以为然。可她并不能左右两位帝王的想法,剿灭暗香零落对她也有绝大的好处和意义,既然两位天子都吃饱了撑的要借这件事充面子,她也只能依言照办。
“我也搞不明白。”吴征摇了摇头,对应付薛文杰一事颇为头疼。可成都城里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拖延不回京要误了大事,只能轮休换防的军伍星夜赶回成都城。
尚书令蒋安和要的两幅画作已送到,与蒋大人一晤不能稍待。早日把锦兰庄拿在手里勘破暗香零落的秘密,才能在这一波诡异的大潮里占据先机。今后是顺势而为,还是暗中做手脚也有最大的依仗。
听祝吴二人对答,最乐的就是冷月玦。念及离开长安之前在皇宫里战战兢兢浑身不适,来了成都后宣旨时祝雅瞳却轻松自在。当时还觉义母实在太过不敬,胆大妄为,十分担心今后会闹出什么麻烦来。如今经历了许多事情,再看此事已觉平常甚至是理所当然,其中心境的变化妙不可言,仿佛重重枷锁被挣脱的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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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的成都静谧如常,烧遍川中的剿匪之火并未影响到这座繁华都市。经历过燕国死士暗杀与韩归雁遇袭两件事后,成都城加强的治安一向好得很。日子过下来,成都城的民众也已习惯了这一切。
喧闹的吴府近来安静了许多。
主人外出,客人中的首领也不在,留在府中的客人大门不迈,除了林瑞晨偶尔过来照料打点一二,连府门都紧闭着,深夜时分更是灯火全无。
烧火的老李夜间多饮了两杯——自从那位天仙般的祝夫人入住吴府之后,美酒就没断过。家中主人也大气,只消做好了手中的活计,每日都能去账房领一小壶美酒做赏。
老李好酒,更好美酒,近日来将赏赐的美酒全数积攒起来。今日府上事少,晚饭后将美酒饮尽,快慰之间就此大醉。迷迷糊糊地睡到半夜起身,酒醒了大半,才揉着睡眼起身小解。
茅房在居舍不远,暗夜的天空浓云密布,伸手不见五指。老李懒得掌灯火,摸着黑前行,忽然眼角处似有什么东西一晃而过。老李茫然抬头,又揉了揉眼睛喃喃自语道:“自己吓自己……”
趴在墙角的人影全身黑衣,脸上带着一只淫邪鬼面。老李的自言自语让他听得真切,不由心中也暗暗一哂:“是在自己吓自己了。”
祝雅瞳不在成都,忧无患才敢趁着夜偷入吴府。可这一处府邸已成了祝家在成都城的中枢之地,即使是忧无患也不敢丝毫大意。他甚至不敢带人,而是吩咐浮流云在远处接应。这一路摸进来也是小心翼翼,提起了十成功力不说,更是潜伏了许久看明白下一落脚点,侧耳几番倾听确信无人埋伏才以绝顶的修为悄无声息地前进。
老李醒来他就听见了动静,唯恐这位仆从装扮的人物深藏不露,掷出片草叶试探后才继续向前摸去。
吴府后院美人众多莺莺燕燕被立为禁地,非主人召唤不得擅入。成都城里流言纷纷传成了龙潭虎穴之所,也免不了无形浪子说起猥亵的玩笑。忧无患从仆从聚集较为松散的前门入府向后院摸去,正是上上之选。
沿途干脆利落地躲过了四处暗桩,贴在后院墙角半晌,忧无患才探明防得严丝合缝的几处暗桩所在。
两处在院内花丛中,三处在树顶,还有两处在小楼。七个暗哨彼此呼应,全无死角,一处动则处处动。比起前院的防护果然严密了不知多少倍。
“祝雅瞳,当真了不起。”忧无患暗赞一声抬头望天。
浓云密布却不起风,深秋的日子里少有降雨。估算好时间,忧无患选定最是黑暗的角落将身体一贴院墙,身子奇一侧异地缓缓浮了起来。
若是能近距离细看,才能见他背后的肌肉仿佛吸在了墙上,每一块都律动着,抓住光滑的墙面向上慢慢游移。在漆黑如墨的黑夜里任你目光如炬,也休想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正以极慢但稳定的速度攀爬。
薄雾一般滚过墙面,即使踏下青草也未发出点滴声响。忧无患向东北院角摸去。
前散骑常侍朱宏才的府邸不算什么秘密,吴征接手之后大兴土木,着重改造的也只是前院。整个吴府若要囚禁人,最好的地方就在东北角。
花费许多功夫摸到此处,忧无患动作忽然变得迅捷无伦。薄雾化作清风猛地窜入小院,手中乌光四射钉入四人咽喉,让他们连哼一声都发不出来便倒在地上。这一切不过眨眼的瞬息,若是院中掌了灯火,眼睛一闭一合之间,就见看守的四人暴毙,尸身正慢慢化作血水一滩。其余的一切全无变化。
忧无患闪身如屋,只见独臂男子被止住了穴道萎顿在地,手足都缠上了铁链束缚。不过人倒干净,也不见消瘦,气色比起他被囚禁在迭府外宅时反而好上许多。
忧无患取出鬼面带上,手握铁链奋力运功一扯将锁头扯落,刘荣早已双膝跪地浑身发抖。
“你怕什么?”
“弟子未能完成尊主重托,罪不可赦!请尊主责罚!”刘荣大汗淋漓,声音发颤。
“你将本尊的事情说出去了?”鬼面后的脸容一沉,刘荣虽看见,也能感觉到他语声发冷。
气温像是下降了几度,刘荣颤抖着牙关道:“没有!弟子一个字不敢说。尊主吩咐的诱那个女人入局,弟子没有办妥。”
忧无患也松了口气道:“起来吧,不怪你。祝雅瞳不是泛泛之辈,原本要诱她来入局,不想她不上当。她是不是问都没有问你?”
“尊主料事如神。”
“炼威堂好好的暗局,可惜了。不过幸亏本尊来得及时,再过上十余日,你就没命了。跟本尊走吧!”忧无患一拍刘荣肩膀向外行去道:“吃苦了好些年,于本教也算有功。往后跟着本尊,就不必再吃苦了罢。”
“谢尊主天恩!”
“嗯。你……咦?”忧无患未及说话,愕然一愣,摇着头道:“怎地被发现了……”
带走刘荣另有大用,救人之后要把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带离势所难为。原本已备下了在吴府里大开杀戒,出府后也有妥善的退路。不想院落里传来三下轻盈的落地声,显是行藏已露。
“出了门站在门口,不要乱动。”忧无患吩咐一声,大喇喇地踏进小院。
“你是暗香零落贼首忧无患?”女音凌厉而果决,漆黑的夜色下虽看不清面容,隐约间只见身段窈窕。
“天阴门三徒柳寄芙?姿色身材都不错!还有两位是谁?”以自己摸进此地的武功被猜出身份也不奇怪,忧无患出言轻佻。一番对答,双方都可以压低了声音。刘荣既被找到,贼党身份于吴府而言就是投鼠忌器不敢声张,祝雅瞳临行时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纳命来!”三柄长剑齐出,除了初时整齐划一的唰一声之外,三剑划空的风声居然相互抵消,正是一座奇妙的剑阵。
黑夜中不能视物,但交手的双方武功都是极高,近距离下洞若烛火。忧无患抢先两步沉身侧肩避开中宫一剑,左手屈指一弹,右手一夹!
左掌处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力道击去,凌厉的剑势顿挫,剑锋被逼得一偏落了空。右手二指则将长剑夹在手中,运剑的郑寒岚心中大骇发力连夺,那长剑嗡嗡颤抖,被夹住的剑尖却巍然不动。
忧无患发力一扯,跨上一步右手一探抓向郑寒岚胸口。
剑阵既动,后招连绵不绝。柳寄芙与姜如露挥剑一斩下盘,一刺胸口,郑寒岚借着长剑松脱不退反进,斜削他肩头。忧无患左手迅捷无伦地屈指连弹,铮铮两声正中剑身,身体一缩刺斜里退去,顺手将郑寒岚腰腹间的长衫哗啦啦扯下一大片来。
“好香。”忧无患将碎衣放在鼻尖一嗅赞道:“怎么不见珊儿?还有个倪妙筠呢?不会躲着要来暗算本座吧。”
索雨珊已无幸免之理,忧无患索性搬了出来。果然三女火气腾腾直冒,柳寄芙盛怒之中低喝道:“狗贼,你是怎生坑害雨珊的,还不速速招来!”
忧无患哈哈一笑道:“珊儿丽质天成,你们天阴门非要她修佛搞什么清心寡欲。本尊带她品尝此前从不敢想的快乐,你们该当感谢本座才是,居然还恶言相向,不知好,不知好!若是不服气,不妨随本座回去……”
一言至此忽然警兆大生,怪叫一声腾跃而起!
落足之处一柄长剑凭空出现,自下撩上,忧无患避得再晚刹那,一条腿便彻底废了。这一下虽避得快,裤管也被长剑削下一条来。
黑暗中倪妙筠站直娇躯,修长高挑,双峰饱满,她甩下挑在剑尖的破布,带着腻腻的鼻音冷声哼道:“好臭!”
三位师姐虽一交手就吃了亏,可也顺利把忧无患逼入倪妙筠的伏击范围。她性子沉冷,耐到忧无患最为得意也是最为放松之时才暴起突击,可惜终究差了一点点。
“倪妙筠?不错,不错。你们天阴门除了柔掌门与祝雅瞳,就以你最好。”忧无患也不生气,足下一勾挑起根树枝。他暗夜潜入不便携带兵刃,竟要以树枝做剑,与天阴门的剑阵一战。
他以一敌四反而缓步向前,大袖飘动,一股极大的潜力正在酝酿,随时于袖底发出。
脆弱的树枝与柔软的衣袖灌注了内力硬比精铁,何况还有双拳可动?可天阴门三女原本武功就极强,如今又添了倪妙筠,还有自小熟练了的剑阵辅佐,当下精神大振,屏息凝视,气势上不落下风。
忧无患左指又是一弹,嗤嗤有声,径点姜如露与柳寄芙剑尖。他已是十二品绝顶高手,内力强横无比,二女不敢被他弹中,长剑一展立时还击。
天阴门剑阵神妙,四女又都是高手,长剑分进合击,此起彼落在空中翻飞,配合得滴水不漏,甚是默契。忧无患单“剑”飞舞,左掌忽拳忽爪,在剑影里穿梭来去,虽几下猛攻都被四女拼死挡了回来,可不一时就占据了上风。
激斗之间,忧无患单足踏地,一足自上而下凌空下踏,正巧踩落倪妙筠手中长剑,一杆枯枝颤动神妙无方,正中郑寒岚空着的臂弯。旋即回摆撞开柳寄芙的长剑,单掌又向姜如露的长剑抓去。
这几下兔起鹘落原本是一招,被他拆开同时对付四女也圆融纯熟,天衣无缝。只是剑阵忽然变化,柳寄芙长剑被一股大力撞开,半分不退反而借力旋身,玉腿毒蛇般向后踢去。郑寒岚忍着臂弯剧痛,长剑随着柳寄芙的玉腿分击左右。姜如露长剑不闪不避微微一侧,划向忧无患铁掌。
忧无患的出招精妙绝伦,可天阴门这一路剑阵的变化也是巧夺天工。必杀的一招分明已大占上风,不出几个回合便可制服四女,忽然之间,只因柳寄芙弃剑势后的旋身一踢,攻守逆转,忧无患的妙招仿佛配合着送进了剑阵里,要给分得七零八落。
不仅如此,三女的凌厉攻势迫得忧无患再不能不动,倪妙筠被踏在脚下的长剑登时松脱,顺势斜刺他腰际。
电光石火的一刹那,只见衣袖纷飞,血光骤现!
数着不胜反入险境,忧无患出招更快,身形刹那间电转避开,百忙之中弹中姜如露的长剑,与柳寄芙的足底对了一掌,袍袖一摆,一股巨力引过郑寒岚的长剑与倪妙筠交加。可双剑交剪,让他衣物纷纷碎裂,还向小腹绞杀而来。
忧无患不愧绝顶高手,险境之下双臂再震拍向郑,倪二女肩头。郑寒岚不及躲避被拍中,闷哼一声斜飞出去。可这一路剑势不仅如此,柳寄芙与姜如露杀招又至,与倪妙筠三剑回环,圈圈转转密不透风地刺来!忧无患失了先机,虽踢开倪妙筠,实则已是强弩之末,百忙之中避开长剑,又险之又险地踢飞柳寄芙与姜如露,终于让倪妙筠一掌击在他小腹!
剑阵已破,三位师姐口吐鲜血一时间站不起来,倪妙筠却孤身一人。她极是悍勇,长剑一圈一转如湖中荡起的清波,使出一套极其繁复的剑招来。
忧无患内功深厚,也被一掌击得气血翻涌,正要狠下一口气取倪妙筠性命,一见这剑招却咦了一声陡然缩回杀手。只是一抓长剑将倪妙筠掷了出去。
“呵呵,有意思。我今日暂且不来惹你,暂且饶了你们一命,跟你家长辈问个好!”忧无患向倪妙筠恨恨出声,一缩身夹住刘荣,飞也似的跃上高墙,两掌拍落暗哨中跳下的两人,登时了解了两条性命。
“不许追!”柳寄芙刚站起身来,敌人太过强大上去也是徒送性命,急忙喝止。
“好心机,好个剑阵!”忧无患立于墙头恨声道:“改日再来领教!”跃下墙头径自去了。
四女各带轻伤,相互搀扶着站好,相视的目光中尽是骇然。若不是方才剑阵中的一招奏效,若不是倪妙筠,今日怕难以善了,师姐妹几个也难保能活命。
“原来剑阵是这么使的,平日习练的时候,我总觉得奇怪……”柳寄芙喃喃自语,心有余悸,掌心里扣着的【豪雨香梅】俱是汗水……
忧无患脱离重围,见无人来追,暗自松了口气。倪妙筠内功怪异,一掌直破了他护身神功,虽伤势很轻,小腹里的内力仍有些运转不灵。会合了浮流云急急离去回到潜伏之所。
“先带他下去,你跟我来。”
打发走了刘荣,忧无患与浮流云到密室里坐定。
“尊主受伤了?”
“小伤无妨,天阴门,呵呵,小看你了!”忧无患难得恶狠狠道:“不过也好,误打误撞地教你露了行藏,嘿嘿,改日再来治你!”
浮流云不明所以,低着头不敢答话。
“此事先不提。兄弟们都退到莽梧山了么?”忧无患心情不佳,连语声都十分凌厉。
浮流云身上一颤,支吾了一阵忽然跪地道:“都藏好了。还余下教众八百九十人。”
“你要说什么?说吧。”
“尊主,属下斗胆一言!这一回众弟兄死伤惨重,似乎……似乎……折损得太快太过了……还有几个堂主颇有怨言,属下德薄,有些压制不住。”
“呼……你先起来,不怪你。”忧无患长喘了口气宽慰一声,又道:“弟兄们入我圣教,本就是为圣教大业献身的。他们早就该死了,本尊让他们多活了多少快活日子?没有对不起他们!”
“尊主说的是,怕只怕人心有变,于大业有碍。”
“呵!”忧无患冷笑一声道:“有碍?你记住一句话,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两种人,蠢人和恶人,尤其是又蠢又恶的。圣教历经风雨什么时候缺过人?人心,变不了,只要本尊还在,他们就不敢变!”
“尊主金言玉语,属下铭记在心。”
“你去与他们说,半月之内,本尊自会来莽梧山。该宽慰的宽慰,该重赏的重赏,大可以再给几句功法,人心自然安定。你自己斟酌着办吧!”
“属下遵令。”
“良机就在眼前,越是关键时刻,越不能掉以轻心。你当暗中观察不忠的教众,待本尊到时再行处置。”说到这里忧无患心情大见转好,起身踱步悠然道:“本尊明白你的担心,能为圣教考虑,你很好。不过务须担心,一切都在本尊掌控之中,谁也不能改变大势!至于圣教的教众?呵呵,你不会真的把他们当做兄弟了吧?”
“除了一直跟随尊主的几位,属下哪里把他们当兄弟?教众们本就是为尊主大业捐躯的,只看尊主何时要他们献身罢了。”
“不错!”忧无患点着头,神秘地笑道:“他们就是无恶不作,戕害世间的贼党,一干早该死了的罪人,谁杀光了他们,谁就是这世间的大英雄!你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