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似水柔情
入夜之后,阮天华如约来到铁若华的房门外,正待伸手敲门,只见青儿开门道:“公子快进来吧,小姐已经等待多时了。”
青儿已经恢复了女儿装,清秀可人,身着轻衣薄衫,袅袅婷婷,甚是娇美,阮天华不由多看了几眼,青儿轻笑道:“公子莫非不认识小婢了?”
阮天华赧然道:“姑娘换回女装,在下还真差点认不出来了。”
青儿抿嘴笑道:“那公子还认得我们家小姐吗?”说话之间,两人已经走进内室,只见桌旁坐着一个姑娘,身材娇小,穿着一身粉红丝衣,肩披薄绡白纱,弯眉秀目,望之极是俏美可喜,不是铁若华是谁?
阮天华赞叹道:“要不是我早就知道,还真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青儿笑道:“这是我们家小姐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自己的真面目,公子知道这是为什么吗?”阮天华自然知道是为了他,但是他怎好意思说出来。
铁若华接道:“阮大哥,青儿说的不错,这是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出真面目,这是因为在我的心中,大哥已经不是外人,大哥明白我的意思吗?”
阮天华见铁若华这么明白直露的说出来,也是十分感动,闻言道:“若妹,我知道你的心意,你找我不是有重要的事,不知是什么事?”
青儿轻笑道:“终身大事还不重要吗?”
阮天华讶然道:“若妹,你……”
铁若华面若桃花,点头道:“没错,我找大哥来,就是为了我和青儿的终身大事……”
青儿闻言羞道:“小姐,这关青儿什么事?”
铁若华道:“青儿,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吗?我们虽然名为主婢,情似姐妹,我有的你当然有,而且我也舍不得你,所以我的终身大事实际上我们两人的,你现在明白我让你在场的原因了吧。”
阮天华还是有些不明白:“若妹,我还是不明白?”
铁若华道:“大哥还不明白吗?我既然有意托付终生,自然要听听大哥是否愿意,而且包括青儿,因为我和青儿是一体的。”
阮天华点头道:“难道妹妹还不明白我的心意吗?我当然是愿意的,只是青儿姑娘她……”
铁若华截住他的话头道:“你担心青儿不愿意?”说着,向站立一旁,羞红着脸的青儿道:“你自己说吧,你可愿意?”
青儿羞红着脸道:“青儿只是一个婢女,只要能终身服侍小姐和公子,青儿就心满意足了,青儿不敢也不配有其他奢望。”
铁若华道:“那你当然也愿意跟我一起服侍阮大哥咯?”青儿羞红着脸点点头,铁若华向阮天华道:“大哥还有什么疑问吗?”
阮天华摇摇头道:“只是委屈了你们,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铁若华笑道:“你不明白我找你来干什么,是吗?”说着,她娇羞地望了一下青儿,然后向阮天华笑道:“你不是要回报吗?今天晚上就由我和青儿服侍大哥,不知这回报大哥是否满意?”
“什么?”两声惊呼,一声自然是阮天华,那另一声当然是青儿的了。
阮天华赧然道:“若妹,那只是我开的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铁若华道:“现在我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你到底要不要吗?”
阮天华不禁大为踌躇,他不解地道:“但是我得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做的理由,如果理由充分,我就同意。”
铁若华娇笑道:“这可是你说的,可不许反悔。”说着,低声道:“你和小妹子都好过了,为什么我就不行?这个理由够不够充分?”
阮天华摇摇头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再说,你也不用拉上青儿姑娘啊,这个理由不够充分。”
铁若华娇笑道:“不是我的理由不充分,而是怕小红妹子怪罪是不是?”
阮天华赧然道:“不管怎么说,我至少应该先告诉她啊。”
铁若华娇笑道:“我还真没看错人,你倒是蛮坦白的。”
阮天华道:“因为我和她毕竟已经有了夫妻之实,我们之间的事情当然要先取得她的谅解。”
铁若华娇笑道:“你放心,我已经征得了小红妹子的首肯。”
阮天华讶然道:“你说什么?你跟她说过……”
铁若华娇羞道:“其实这还是小红妹子主动提出来的……”
阮天华更加不解道:“这是怎么回事?”
铁若华娇羞道:“小红妹子这几天不是忙于练功,没时间陪你吗?她告诉我说以前一有时间,你就缠着她,她怕你闷咯,所以让我来陪你。我怕我一个应付不过来,所以我要和青儿一起陪你咯,现在你还有疑问吗?”
阮天华摸摸脑袋道:“你们对我真是太好了。”
铁若华娇声道:“小红妹子对你更好,你想,她居然对我不忌不妒,还主动要我来陪你,这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是多么难得的啊。阮大哥,你辜负我们都没关系,但是决不能辜负了小红妹子。”
阮天华道:“你放心,我不会辜负你们任何一个,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
“不许说不吉利的话……”铁若华及时捂住阮天华的嘴,没让他说出那个字眼,然后幽幽地道:“刚开始我还对她有些忌妒,没想到她心胸这么开阔,我真是感到惭愧。将心比心,这件事情让我明白了不少事,阮大哥,以后不管你娶多少女子,我都不会干涉,因为我能体会如果不能获得爱,对一个女孩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阮天华感叹道:“你们对我实在太好了,我实在不知该说什么……”
铁若华拿了桌上的酒壶,说道:“什么都别说了,喝一点酒吧?”青儿要过来帮着斟酒,铁若华笑着对她道:“你也坐下吧,今晚我们两个一起服侍大哥。”青儿也娇羞地坐了下来。
阮天华接过酒杯,见那酒色艳红,说道:“这是什麽酒?”
铁若华道:“吐鲁番的葡萄酒。”
阮天华轻声吟道:“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吟了两句诗,阮天华举起酒杯,咕噜咕噜,把一杯葡萄酒喝了个乾净,铁若华、青儿也各自喝了一杯。
这麽喝了几杯酒,阮天华觉得浑身发热,再一看铁若华,那雪白的脸庞透著嫣红,更显得娇艳了。只见她又替自己斟了一杯酒,忽然手指稍微不稳,美酒倾了出来,红色的酒水洒在她的胸口。铁若华呆了一呆,拿著酒壶和杯子发愣。
这时阮天华饮尽了杯中物,伸手要接酒壶,铁若华却忽然放下酒杯,握住他的手腕,引他手掌到自己胸前。阮天华望著她,瞧见她朦胧的眼神,不由得施劲揉了一下。丰满的乳房盈满掌心,感觉非常舒服。铁若华的眉头蹙了一下,沾著残酒的红唇轻轻绽开,吐了口气。她抛开酒壶,投进了阮天华怀里,轻声道:“抱我上床吧。”
阮天华把铁若华抱到床上,扯去了她的衣物。在轻薄的衣衫下,并没有肚兜,白嫩的肉体濡著汗水,直接呈现在阮天华眼前。铁若华也脱去了阮天华的衣裤,望著那根正逐渐坚硬起来的宝贝,脸羞得通红。她伸出双手,摸了摸高举的玉茎,双唇间好像叹了口气,脸上露出盼望的神色来。
阮天华趁着酒意,也不客气,用力压倒了铁若华,首先摸著了她那对丰腴的乳房,大肆挤压。铁若华迷糊地呻吟几声,身体随之扭动,反应并不多大,脸上却已经红了起来。此刻阮天华的宝贝顶在她的私处,随时可以插入,夺取她的肉体。她感到火热的龟头抵在嫩肉上,传来一阵酥麻的感觉。这使得铁若华在兴奋之馀,又多了一种害怕的感觉,却又企盼不已,极欲尝试。
阮天华到处抚摸铁若华的胴体,也不由得亢奋了起来。此时的铁若华微显醉态,肌肤白嫩中带著红润,眼波醺然,双腿屈起,分开在两旁,蜜穴外芳草繁盛,淫水漫漫而出,加上阵阵轻喘,全身上下,尽是春情勃发,完全收敛不得。
面对这成熟的肉体如此展露风韵,阮天华也不能久耐,单凭一双手来享受,当然决计不够。他从那对丰乳上撤回双手,将铁若华本已开在两旁的美腿又分得更开,腰间做了一下活动,宝贝便在她的股沟间上下摩擦,拨弄著茂盛的阴毛,像在蘸取淫水一般。
铁若华轻呼一声,身子不禁为之颤抖,喘了口气,低声唤道:“阮大哥……来吧……上了我吧……啊……啊……我受不了……忍不住了……”事已至此,阮天华也别无选择,身子一低,挺腰前冲,坚硬的宝贝突围而入,依照铁若华的期望,插进她那鲜红色的肉唇之间。
铁若华的腰身猛地向上一弹,大声叫了出来,神情显得颇为痛楚,眼角流出了些许泪水,她有一种贯穿身体的感觉。阮天华插入至根,只略一停息,随即前後抽送,开始享用这湿暖的嫩穴。铁若华疼得满身渗汗,俏脸通红,却不再大声呼唤,只是苦闷地呻吟着,双手紧抓床单,不断甩著头,凌乱的长发虚弱地摆动著。
那玉乳摇晃不定,红褐色的奶头摆来摆去,看得阮天华一阵目眩,热血激涌,更加奋力挺进。两人的身体迅速碰撞,伴随著不绝耳於的啪啪声响,铁若华的爱液也汹涌如浪,在一抽一插之间大肆外流。她脸上的神情,显得越发娇媚了。
剧烈的交媾之中,阮天华略一喘气,说道:“怎麽样?”
铁若华双目含泪,神色却十分兴奋,叫道:“太……太好了……啊……啊啊……再来……拜托……阮大哥……尽量地来吧……我喜欢……”
青儿本来背对着床,不敢观看,听到这一阵欢乐的舒叹,霎时满脸通红,心道:“小姐得了个好郎君,也难怪她这样,不过……也……太投入了罢?真是……真羞死人了……”再也忍不住偷偷回头一看,只见阮天华和铁若华裸体交缠,动得十分厉害,每当文渊深深推进,铁若华便舒服地娇吟着。
青儿看着眼前艳丽的景象,不禁恍恍惚惚起来,觉得口乾舌燥,遍体温热,害羞之余,双腿似乎也软掉了,呆呆地跌坐在椅子上。铁若华的娇吟声,让青儿脸红心跳,刚才喝下去的醇酒,这时好像散遍全身,令她动弹不得,眼睛半睁半闭地看下去。沉醉的铁若华、阮天华自然没有精力去注意身外之事,表现得十分放纵,青儿看在眼里,只是又羞又窘,两腿之间好像也湿滑起来,慢慢地觉得一阵失神,暗想:“阮公子……小姐……她们……好像都很舒服……我……我如果也能那样……”不觉浑身燥热,伸手扯下自己的衣物。
床上的两人肢体交缠,正是难分难解。铁若华的身体,让阮天华惊异地感到了强烈的快感。现在的铁若华,浑身赤裸,散发出火热的肉欲。那艳丽的红唇不断吻着他,两腿夹著他的腰,用私处内壁的紧缩来伺候他的宝贝。
阮天华加快了冲击的速度,令铁若华的纤腰像要折断似地,竭尽所能地扭曲。她那细柔的腰身,衬出双乳和臀部的份量,更使她的身材充满诱人魅力。左一歪,右一扭,胸口的两团美乳随之颤动跳跃,私处的收缩也增添了曲折的压力,猛烈的磨蹭,几乎就要使阮天华一如注。
阮天华赶紧抓住这对乳房,奋力揉、捏、搓,把宝贝上分担不了的快感还诸铁若华乳上。这麽一来,她的姿态却又更是浪荡了。在狂乱的冲刺中,宝贝不断刺激花心,已经使铁若华的浪叫声失控了。她的双手在阮天华身上不断索求,抓著一把把的汗水,失魂落魄般地叫道:“还要……唔……我还要啊……阮大哥……你……哈……啊啊……”
终於,阮天华的忍耐到了极限,两手抓紧她的奶子,闭上眼睛,腰间一阵震动,将一股热精射入了铁若华体内。铁若华大叫一声,接著呜呜地像要哭泣,眼眶中也真留下了泪水,双腿颤抖著紧紧夹住,淫水混着阳精满溢了出来,滴滴白浊。
阮天华喘著气,拔出了宝贝。铁若华已经瘫在床上,犹自迷糊地呻吟,喘个不停。她的乳房上,被阮天华捏的红一条、白一条,外加汗水淋漓,而两腿之间,更是一塌糊涂,爱液先如水泡般“波、波”地涌出,接着便是一阵浊流,从被抽插得几欲外翻的两片肉唇间泛滥而出。
铁若华轻轻喘气,双眼朦胧地望著阮天华,双唇一颤,似要说话,却又无力发言。阮天华抹了抹汗,低下头去听,只听她轻轻地说道:“还……还要……再来一次……”
阮天华一望她的下体,说道:“恐怕你该休息一下了。”
铁若华勉强摇头,轻声道:“再来一次,再让青儿陪你。”眼神之中,满是渴求的神气,显然是意犹未尽。她撑起身子,双手来握阮天华的宝贝,轻轻抚摸,柔声说道:“快点……再硬起来啊……我要……”阮天华默然不语,承受著下身传来的快意。在它再次挺立起来前,铁若华又已被压倒在床上了。
铁若华感觉到硕大的宝贝在阴道里来回冲刺,一波波的快感从子宫里涌来,让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使劲夹着肉唇,不断向上挺胸耸臀,高声浪叫,再也不必像在皇宫里那样克制淫欲。
“啊……妹妹真爽啊……哦……大哥……你的大宝贝……真厉害……插得妹妹……美死了……啊……哥哥……真会……插穴……噢……”
淫水像小河一样流淌着,顺着股沟流到床上,铁若华颠动雪白的屁股,狂扭腰肢,完全沉浸在淫欲中。阮天华眼见她淫态百出,宝贝暴长,加速抽插。一股滚烫的阴精从子宫里喷出来,浇在阮天华的大龟头上,肉壁不住的抽搐。阮天华仍不停止动作,在骚穴内盘旋冲突,一下下直捣花心。铁若华前次高潮尚未平息,另一阵快感接踵而至,如潮水般将她淹没。
“啊……啊啊……干死我了……呵……阮大哥……妹妹……升天了……噢……”铁若华狂舞腰肢,抛乳送臀,尖叫着攀上快乐的顶点。
阮天华知道她不能再承受,拔出宝贝,说道:“若妹妹你先休息一下,青儿已经快受不了了。”说完,扑到青儿已经赤裸的娇躯上,揉着她浑圆结实的玉乳。
青儿刚才在一旁看着两人的肉战,早已骚浪不堪,淫水汩汩的往外直冒,阴毛、小穴、粉臀湿得一塌糊涂,此刻她紧紧搂住阮天华,扭动细腰,肉穴摩擦着大宝贝,嘴里哼哼着:“公子……青儿的小穴……好痒……我也要大宝贝……公子快插青儿的小穴……”
“你别着急,我这就来,让你快活似神仙。”阮天华将龟头抵在阴核上研磨,青儿如遭电击似的在抽搐着,只觉得全身酸麻,她狠命地夹着肉唇,再也忍受不了里面空荡的感觉,高举玉腿,哀哀的道:“公子……不要再逗我了……哼……我吃不消了……救救我……哦……”伸手抓住宝贝送到玉洞口,向前挺着屁股。阮天华见青儿欲火高炽,不再逗弄她,腰一挺,宝贝刺进了又一个处女的蜜穴。
“嗯……”青儿娇哼了一声,破瓜的痛楚使她紧皱双眉,同时阴道涨满的感觉,让她体会到无比美妙的滋味。阮天华来回抽动,宝贝摩擦着阴道内的嫩肉,每次抽动都带出大股的淫水。青儿觉得那美妙的体验变成了强烈的快感,不断冲击她的大脑,虽然她不敢在元春面前过於放肆,此刻却不由自主的发出淫声:“哦……好厉害的……大宝贝……插登喽……爽啊……青儿的……小穴……美死了……啊……啊……公子……用力……”
阮天华加快速度,长驱直入地猛干。青儿媚眼如丝,秀发飞舞,玉腿钩着阮天华的屁股,雪白的肥臀向上耸动,配合着阮天华的抽插,口中高声浪叫∶“啊……公子……青儿爽死了……小穴……插烂了……哦……噢……插死我……青儿……情愿死在……公子的宝贝下……啊……深一点……再重点……干死青儿……噢……我要死了……啊……”青儿紧搂阮天华,狂扭细腰,屁股猛烈的摆动,穴肉一阵阵抽搐,阴精喷泄而出。
阮天华伏在青儿身上,亲吻着她的樱唇,温柔的抚摸着她的肌肤,宝贝插在玉洞里,等待她从高潮中平息下来。然後他将青儿抱起走到一张椅子前坐下,让青儿分开双腿,玉洞对准宝贝坐下来,宝贝深深的进入子宫,刺激得青儿又是一阵颤抖。
阮天华手臂扶着青儿的丰臀,一会上下摆动,一会转圈,青儿很快领略了其中妙处,摇晃着屁股,主动配合,热滚滚的淫液从子宫冲出,浇在大龟头上,阮天华舒服得大声呻吟∶“好青儿……哼……不愧是若妹妹……身边的人……哦……我好舒服呵……大宝贝被你吸进去了……嗯……咬得好紧……”
铁若华走过来,搂住阮天华的脖子,吻着他的脸颊、嘴唇,然後将乳头塞进阮天华的嘴里。阮天华吸吮着,用舌头在乳晕上划圈,腾出一只手摸向铁若华的淫穴轻捏阴核,不久便摸了一手淫水。青儿又一次丢精,她无力的瘫在地上。铁若华玉腿一分,跨坐在阮天华身上,依样颠动屁股。阮天华笑道:“若妹妹,你还没吃饱啊?”
铁若华一边上下耸动,一边淫浪地说:“大哥……妹妹爱死你的大宝贝……恨不得让它……一直插在妹妹的小穴里……永远不分开……”
阮天华被铁若华的风情迷住了,起身一下将她按倒,抬起白嫩的肥臀,宝贝插入小穴狂操狠干,在铁若华快乐的尖叫声中,射出他宝贵的阳精。
铁若华主婢这一晚,为了让阮天华心满意足,可是吃了大亏,第二天几乎起不了床,好在有灵药,她们很快就恢复正常了,不过两三日之内还是无法再陪阮天华,只有委屈他做个孤家寡人。阮天华自然也不忍心摧残她们身体,每天只是教她们练武。一连三天,阮天华把五式“紫府迷纵”都教给了铁若华。
铁若华原是极顶聪明的人,练第一式的时候,虽然稍有困难,后来渐渐熟练了,再练后面的四式,就容易多了,到了第三天中午,她已把正式都练会了。下午,阮天华看她已经学会,就让她一个人练习,自己闲着没事,就回房练功去了。
铁若华在练习身法的时候,每跨一步,每转一个身,都在潜心思索着自己从前练的剑法,有些招式,适合在身形转动之际发出?因此在举步转步之际,右手取措代剑,也随着身法比划。好在“紫府迷踪”本来只有步法,没有手法,举步旋划出右手,并不妨碍身法。
初时,为了加进手势去,就练得很缓慢,但练了几次,就渐渐自然了。这样练到傍晚时分,她已有几式剑招配合身法,练得渐渐纯熟。阮天华在房中练了一回功走出来,铁若华喜孜孜的叫道:“阮大哥,我练成功了,你说身法中,可以加上剑法,我已经把几招剑法加进去了,练来很自然了。”
阮天华道:“你真聪明,我只是有此构想而已,连我都还没有把创法融会到身法里去,你却先做到了。”
铁若华听他称赞自己,心里更是高兴,说道:“你身法比我纯熟得多,随时都可以加进去,还用练么?”说话之时,店伙已经送上饭菜,在中间八仙桌上放好,退了出去。
桑鸠婆和小红也一同从房中走出来,铁若华迎着小红,问道:“小红妹子,婆婆把你在房里关了整整三天,你练成了些什么武功呢?”
小红道:“师父教我的是内功,还有指法、掌法、但都寨内功够火候才有威力。”
铁若华道:“婆婆教你的内功,一定是乙木门的独门心法了?”
“你说的没错,小红练的就是“乙木真气”。”桑鸠婆呷呷失笑道:“老婆子也只有这点家当,虽然算不了什么,可也不是旁门左道的功夫。”
铁若华道:“桑婆婆,我们明天一早就要走吗?”
桑鸠婆呷呷的笑道:“从这里到岳阳,走得快点三天就赶到了,离开会期还有四五天功夫,去早了也没事可做,还是这里整个后进都给咱们包了,没有闲杂人等进出。清静得很,你和小红又都是初学乍练,不妨在这里多耽上一天,练练纯熟,咱们还是后天一朝动身,你们看如何?”
铁若华喜说道:“桑婆婆说得不错,那就后天走好了。”事情就这样决定,晚饭之后,小红还是回房去练功了,铁若华就在厅上潜心研练步法,如何配合她的剑招,不肯休息。
第二天早晨,用过早点。小红和铁若华依然孜孜不倦各自练功,阮天华一个人役有事做,就信步往外行去。潇湘馆客庄,门临大街,他在街上走了一转,忽然听到转角处传来一阵喝采鼓掌之声,抬目看去,那里围着一大圈人,敢情是走江湖的在变戏法或者卖解之流了,反正自己闲着没事,就随着走了过去。
人群中间一片场子上。站着一个头般小辫,身穿蓝布大褂的瘦小老头。左助扶一柄木剑,右手拿着竹根旱烟管,正在向大家打拱作揖,口沫四溅的说着话。
更人看去又像五十来岁,又好像六十出头,六十光景,反正从他睑上很难看得出他的年纪来。只是生相极为很琐,短眉小眼,尖鼻、鼠嘴五官几乎都挤在一起,看去十分滑稽,加上嘴唇两角又留着两撇往上翅的鼠须;说话的时候,两撇鼠须一翅一翅的会动。
现在他正在说话:“嘻嘻,小老儿一向很少在江湖走动,也很少卖解,只是一个乾瘪老头,有啥好看的?只是小老儿一生嗜酒如命,没有酒喝就会要我的老命,今天初到贵地,身无分文。上酒馆就得有银子,所以小老儿不得不在这里卖点酒钱,方才小老儿已经表演了一手昆仑派“纵鹤擒龙”剑法,马上就要表演四川峨眉派的上天梯轻功,不过小老儿卖的是酒钱,方才先看一场,现在要请大家帮忙,先收了钱再表演了,还请大家多多帮忙,嘻嘻,多多帮忙……”他把旱烟管在腰间一插,翻转一顶毡帽,伸手朝大家要钱。
敢情他方才表演的不错,大家急于要看他表演峨眉派上天梯的轻功,是以纷纷掏钱,朝他破毡帽里丢去。现在瘦小老儿已经挨次走了过来。阮天华也摸出几文制钱,放入他破毡帽中。瘦小老头站着没走,一手托着破毡帽,耸耸肩,笑道:但平爷,旁边的人丢上几文钱够了,你公子爷可就不够了。”
阮天华微微一笑道:“在下为什么不够呢?”
瘦小老头伸手摸摸他两撇鼠须,陪着笑道:“小老儿这上梯天轻功,可是峨眉派十七代天傅大师亲授的不传之秘。你公子爷是读书人,七窍玲戏,看过一遍,就会摸到决窍,一学就会,不多出几两银子,岂不是太便宜了?不过小老儿也是货卖行家,你公子爷就出个二三两银子,小老儿酒钱有了着落,便宜点也就卖了。”
阮天华听他说得神乎其神,心中有些好奇,笑了笑道:“好吧。”伸手入怀,摸出一绽五两银子,说道:“老丈……”
他底下的话还没有说完,瘦小老头一看阮天华拿出来的银子,足有五两来重,迅快一手接了过去,耸着肩道:“谢了,谢了,公子爷真是大方。”
他把破毡帽一收,笑嘻嘻的道:“小老儿酒钱够了,不用再收各位的钱了,大家不是都等着要瞧峨眉派真传上天梯轻功吗?小老儿这就马上表演……”他随着话声,已经回到场中。小心翼翼的把银子往怀里一揣,然后取出一团极细的麻线,脱下蓝布大褂,在大褂四周用麻线打了几个结,就像小孩放风筝一般,往上一丢,一面高举右手,不住的一收一放。
说也奇怪,他那件蓝布大褂居然被他缓缓的放了上去瘦小老头右手还在一拉一放,左手却在不住的放着线团,蓝布大褂也越放越高,现在差不多放起四五丈高,把麻线拉得笔直,四周观众立即鼓起掌来。阮天华看得奇怪,却是想不透他一件蓝布大褂如何会像风筝一般放上去的?
瘦小老头不慌不忙放下线团,在地上找了一块大石,把线团庄住,在掌心吐了些唾沫,拍拍两手,耸着肩笑道:“小老儿献丑了。”双手拉住直线,双脚一跳,身子跑了起来,双手迅快的互相攀援。居然像猴子爬树,朝一根细麻绳上爬了上去。这下直把观众看得纷纷鼓掌,一时掌声雷动。
阮天华也看得大为惊讶,蓝布大褂就样吃住了风,这瘦小老头从一根极细的麻线上爬上去,这份轻功,岂非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瘦小老头爬得极快,不过眨眼工夫,就快要接近蓝布大褂,就在此时,大家听到“绷”的一声轻响,本来拉得笔直的麻线忽然中断。瘦小老头身在半空,叫了声:“乖乖不得了啦。”两手两脚悬空,不住的划动。
幸好他还拉住了上面一截麻线,但蓝布大褂像断线风筝一般,在空中带着瘦小老头飘飘荡荡的直往下落,接着“砰”的一声,瘦小老头背背落地,摔了个四脚朝天,场中有不少人忍不住惊啊出声。只见瘦小老头骨碌爬了起来,拱手笑道:“好险,小老儿人老了,看来真的不行了,谢谢大家捧场。”迅速披起大褂,从大石下取起麻线团,胡乱往怀里一寨,耸着肩就走。
阮天华如今阅历深了,自然看得出这瘦小老头定是一位非常之人,那麻线无故中断,明明是他自己捏断的了,再说一个老人从四五丈高处摔下来,怎会一点无事?心中想着,急忙跟了上去。这时一大群人也纷纷散去,阮天华只是一步之差,再要找那瘦小老头,那里还有他的影子。
回转客店,已是中午时分,铁若华、小红早已练完了功,正在等着阮天华共进午餐。小红一眼看到大哥回来,立即迎着道:“大哥到那里去了?这时才回来。”
阮天华含笑道:“我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卖解的老人,很可能是一位凤尘异人,只可惜失之交臂,没追得上他……”
正说之间,桑鸠婆也走了进来,问道:“没追上谁?”阮天华就把遇上瘦小老头表演峨眉派上天梯之事,详细说了一遍。
铁若华道:“他一件大褂,又不是风筝,怎么会放得上去呢?”
桑鸠婆笑道:“大褂自然放不上去,但他手中不是执着一相细麻绳么。如果使内力贯注麻绳,自可支持着大褂放上天空去了,这人使的虽非峨眉派上天梯轻功,但又要内力不住的贯注麻绳,又要缘着麻绳爬上去,这份功力,却也非同寻常了。”
小红道:“师傅,峨眉派上天梯轻功,又怎么样的呢?”
桑鸠婆道:“峨眉派上天梯轻功。据说百年前就已失传练成上天梯,可以凭一口真气,一步步的往上走,像走在扶梯上拾级而登一样,功力最高的可以走上三丈以上,然后再一步步的走下来……”
“这有多难?”小红吐吐舌头,又道:“那老头还表演了昆仑派纵鹤擒龙剑法,可惜大哥没有看到。”
桑鸠婆道:“昆仑派纵鹤擒龙神功,也失传已久,这种神功,伸手一推,可以把人摔出数大之外,再一招手,又可以把摔出去的人凌空招回来。纵鹤擒龙剑法,大概也就是这样了,他表演的剑法,当然不可能做到这一步。”
小红、铁若华听得悠然神往,同时说道:“天下有这样高深的神功。”
桑鸠婆呷呷笑道:“阮小兄弟,你们形意门从前也有一招剑法,可以取敌于百步之外,叫做形意神剑,也是以气驭剑,和昆仑派纵鹤擒龙剑法差不多,但和真正的驭剑术。又大有区别。”
小红眨眨眼睛问道:“以气驭剑和驭剑术怎么会不一样?”这话当然也是阮夭华和铁若华心里想问的了。
桑鸠婆道:“当然不一样。能够练到以气驭剑,在剑术上已是功臻上乘。放眼天下,罕有无匹,但不过是把真气贯注到剑上,取敌百步,对方如果也精于剑术,仍可用剑封格得开。驭剑术乃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功夫,发出来的剑,可以剑气伤人,无坚不摧,练到上乘境界,可以身剑合一,瞬息千里,那就是只有传闻,并没有人见过的剑仙之流了。”
阮天华矍然道:“听了老婆子这一席话,真是胜读十年书……啊,婆婆,你说形意门也有以气驭剑的功夫,晚辈怎么从没听家父说过呢?”
桑鸠婆笑道:“形意神剑失传已有百年,大家也只有如此传说,令尊身为一代掌门,自己既然无法做到,岂肯随便说话,让人家听了,还以为他吹嘘哩。”
阮天华只是低头刻思,忖道:“形意神剑,以气驭剑……哦,本门有两句口诀:“以形使意,以意使形”,莫非这两句话和以气驭剑有关……”
青儿领着店伙,送上酒菜。大家用过午餐,又闲聊了一回,小红又回到师父的房里练功去了。铁若华等店伙来收过碗盘之后,也开始在厅上继续练她的剑法,如何配合身法。
阮天华一个人走到小天井中间,拔出赛干将,心中只是凝思着,自己如果运起紫正神功,贯注剑上,如何可以做到以形使意,以意使形呢?本门武学,一向以内功为主,拳、掌、剑法,出手之际,必先运气,父亲时常说,形意二字的解释,形为有形之物,意为无形之物,本门的精意,就是要以无形的意为主,有形的形为辅;但自己练了十多年拳剑,始终无法贯通。
对了,剑是有形之物,自己只要以意来使它,岂不就是以气驭剑了。他在思索之际,手中缓缓发剑,一面集中心志,研练着如何把真气贯注剑身,再脱手飞掷,但掷出去了,能不能以意使形,把剑收回来呢。在思索中,又好像若有所得;但又在一瞬间消灭,捕捉不到真实的影子。
一个下午,他就在小天井中不住的缓缓发剑,也不住的举足跨步,就是思索不出什么名堂来。天色渐渐昏暗下来,阮天华废然收起长剑,心中暗道:“看来形意神剑果然失传了,形意门的武功口诀中,竟然没有一句和形意神剑有关的了。”
只见桑鸠婆从房中走出,呷呷笑道:“阮小兄弟,这一个下午,你在研练形意神剑?”
阮天华脸上一热,说道:“晚辈只是胡乱练的,那里说得上形意神剑?简直连一点影子都摸不到。”
桑鸠婆摇着头道:“不然,老婆子听得出来,你剑发得极为缓慢,真气鼓动,拂拂有声,在剑术上说,已是极少人能练到这种境界了,形意神剑,是你们形意门的最高剑术,失传已有百年,这要慢慢精研,一步步的来,那能一蹴即就,马上被你想通,一个下午就练成了,那还叫什么形意神剑,还会失传了百年以上吗?”
阮夭华拱手道:“多谢婆婆鼓励,晚辈自当谨记。”
一天时间很快的过去,翌日一早,大家盥洗完毕,用过早点,飞天鼠来复过店帐。一起走出大门,早有客店小厮牵着马匹在侍候。本来每人一口坐骑,共为五口,但如今又多了一个桑鸠婆,同往岳阳,来复不待铁若华吩咐,已在大街马贩中买了一匹健马。
小红道:“师父,请上马了。”
桑鸠婆呷呷笑道;”你们只管骑马,老婆子还跟得上。”
来复道:“老婆婆的坐骑,晚辈已经替你老准备好了,你老只管请上马。”
桑鸠婆上了年纪的人,喜人奉承,失笑道:“铁帮主,这位来复总管辩事可真能干。”说着一手提杖,跨上了马匹,大家也依次上马。
十年一次的君山大会,日期是十一月初一日,地点在君山轩辕台。参加的门派,必须在会期前三天,到崇胜寺报到。阮天华等一行六骑赶到岳阳,离会期正日,还有五天,因此就在岳阳城中找了一家客店落脚。凡是到过岳阳,没有不去登岳阳楼的。
岳阳楼的名气,是因为八仙之一的目洞宾题诗“三醉岳阳人不认,朗吟飞过洞庭湖”,更脍灸人口。作者在三十多年前,也有一首登岳阳的诗,颇能道出洞庭景色,诗云:“洞庭秋色晚生凉,半角楼檐挂夕阳;天拥山光连楚蜀,波涵云气接极湘。清风皓月飞仙醉。岸证订兰蜀酒香;我自长吟君未认,飘然琴剑一萧郎。”
这是阮天华等人抵达岳阳的第二天,大家久闻岳阳楼之名,就嚷着要去游岳阳楼。桑鸠婆国江湖上有许多入认识他,不想在会初露面,就由阮天华、铁若华、小红三人携带书量打扮的青儿同去。岳阳楼早晨的茶客,以士着较多,好些湖湘客人,借着喝茶,商谈交易,是以人声嘈图,流品颇难。
第二层四面环以明廊,可以在这里欣尝洞庭烟波,和水晶般里拥青螺的君山。第三层供奉的是三醉岳阳楼的品纯阳祖师。阮天华等四人,登上第二层。这里茶资比第一层稍贵,茶客也就比第一层整齐了许多,在临槛一张桌子上坐下。
伙计过来问了四人要喝什么茶?登岳阳楼的人自然全都要喝碧萝春的了。阮天华说了声碧萝春,伙计退下之后很快就了四盏香茗送上。
阮天华忽然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嘻嘻,公子爷也到岳阳来了,咱们在这里遇上倒是很巧得很,小老儿,运道不错,喝了酒,正愁付不出酒帐,公子爷不是要和小老儿交朋友吗?朋友有通财之义,小老儿区区酒帐,公子爷不会吝啬吧?”
阮天华听得心头一怔,这说话的口气,不就是在长沙遇上的卖解老头还会是谁?急忙举目四顾,楼上那有卖解老头只听耳边又响起小老头的声音,嘻嘻一笑道:“公子爷怎么会找得到小老儿,我在楼下呀,这样好了,我要伙计上来跟公子爷收帐好了。”阮天华凝神细聆声音,果然来自楼下。
铁若华眼见阮天华忽而举目四顾,忽而目注楼板,面有惊喜之色,心中觉得奇怪,忍不住问道:“阮大哥,你在想什么心事呢?”
阮天华还没回答,只见一名伙计已从楼梯登上,目光一转。就笔直朝自己一张桌子走来,心中已经有数,一面朝铁若华笑道:“等一下你就知道了。”
话刚说完。那伙计已经走近,陪着笑说:“公子爷……”
阮天华陪笑道:“你是楼下喝酒的一位老丈要你上来的了?”。
伙计面带惊奇,连连陪笑道:“是,是……老客官说……”
阮天华没待他说下去,就点着头道:“这位老人家是我朋友,你领我去看看他。”一面朝铁若华、小红道:“你们坐着,我下去一下就来。”那伙计听阮天华承认是小老头的朋友,连声应是,就在前面领路。
阮天华跟着他下楼,走到一张桌旁,桌上还放着一个放咸水花生的空盘,和一堆花生亮,一个酒壶,一只空杯,却不见小老头的人影。伙计心里一急。攒攒眉道:“这位老客官要小的上楼找公子爷去的,他却走了。”
阮天华道:“不要紧,你把他的酒帐一并算到我们帐上就好,下次这位老人家来了,你交代柜上,我会来付的。”说完,摸出一锭碎银,赏了伙计。
伙计接过银子,只是唯唯应是,心想,老客官喝了三斤酒,也不过十几文罢了,这位公子爷出手就赏了自己一两银子,比老客官的酒帐几乎多了十倍还不止,口中连声称谢不迭。阮夭华回到楼上,小红门道:“大哥,你的朋友是谁呢?”
阮天华在凳上坐下,笑道:“就是在长沙街上遇到的那位卖解老人家。”
小红欣然道:“他人呢?”
阮天华道:“我下去。他已经走了。”接着就把刚才听到“传音入密”的事,和两人说了。
铁若华道:“他从楼下以传音入密把话声传到楼上来,这份功力,已是十分惊人,应该不会是讹吃的人了……”话声未落,突听耳边有人说道:“嘻嘻,当然不是。”铁若华急忙看去,自己耳旁四周那有人说话?
这时阮天华听到小老头的声音说道:“小老儿喝了三斤酒二尿急得很,所以匆匆赶了出来在城脚撒尿。公子爷果然够朋友,不但替小老兑付了帐,以后小老儿上岳阳楼喝酒,有你公子爷一句话,小老儿就可以挂帐了。哦,小老儿还有点事去,咱们改天再见,不过小老儿要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你在岳阳楼上多待一回,中午时分,有一个一头银发,身穿彩衣的矮老头,独据一席,自斟自酌的喝酒,你不妨过去和地打个招呼。他如果向你,就说是小老儿介绍的,他如果不问你,不理不睬,这个朋友也交不成了。如果他要你喝酒,你陪他喝上几碗,他一高兴,那朋友就交成了,和他交上朋友,好处多着呢。”
铁若华道:“阮大哥,是不是这位老人家又在和你说话了。”
阮天华道:“你怎么知道的?”
铁若华道:“刚才我说了句他应该不是讹吃的,他就在我耳边说“当然不是”,后来我看你一直在侧耳倾听,自然是他又在和你说话了。”
小红道:“大哥,他和你说什么呢?”阮天华就压低声音,把小老头刚才说的话,告诉了两人。
小红道:“他没有说穿彩衣的老人会是谁?”
阮天华道:“没有,大概也是一位风尘的高人了。”
铁若华看看天色,说道:“这时离正午还有半个多时辰呢。”正说之际,只见一阵难沓的楼梯声响,走上一群人来。
当前一个是身穿天蓝长衫,腰悬红穗长剑的少年,看去约莫二十出头,生得剑眉朗目,只是一脸骄气,上得楼来,大有顾盼自豪之概。他身后紧随着两个同样穿天蓝长衫,腰悬红穗长剑的中年汉子,也同样神色倔傲,眉宇之间流露出一股镖悍之气。接着又是四名身穿天蓝长衫的少年,只是腰间悬挂的是白穗长剑。
这一行七人刚上得楼来,正好阮天华左首有两张空桌,伙计就把他们领着走来。那蓝衫少年和两个佩红穗长剑的中年汉于踞坐了一桌,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少年另外坐了一桌。这时离午牌渐近,酒客上来的多,几乎已经坐满了位子。
恰巧楼梯上又有人上来了,那是两个身上穿着一式紫绸绣花袄、一色绣花湘裙的姑娘家,不但同样生得粉脸桃腮,柳眉如画,而且细腰款段,走起路来,有如风摆杨柳,好不妖婉动人。人才上楼,一阵熏人欲醉的香风,就吹了过来,又甜又香,闻到了谁都会浑淘淘。
这两位姑娘唯一不同的就是年龄了,一个稍长,约莫二十出头,有着一份成熟的魅力,一个年纪较小,不过十七八岁,还有点娇憨作态。
伙计用快的还了上去,陪笑道:“姑娘一共两位吧?”
年长的格的一声娇笑,说道:“不是两个,难过会有三个人吗?”光是这声娇笑,就会勾魂摄魄。
那伙计被问得脸红耳赤,连连陪笑道:“是、是,小的问的一声,可以给两位姑娘安排坐位,二位姑娘清随小的来。”
他领着两人来至蓝衫红穗少年那张桌上,一面陪着笑道:“二位姑娘请这里坐吧。”
年长的娇声问道:“伙计,你们一张桌子坐几个人?”
伙计忙道:“回姑娘的话,一张八仙桌,原可坐八个人。”
年长的甜甜一笑,伸出一根羊脂白玉般的手指,指指另外四个青穗长剑少年那一桌,才道:“他们不是一起的吗?七个人坐在一桌正好,干嘛坐了两桌?你要他们三个人坐过去,不就腾出一张空桌来了吗?”
伙计不觉一楞,他在岳阳楼于了十几年,看人的眼光多少总有一点,这三个身佩红花长剑的人,只怕不好惹,他不敢说,只是拿眼朝三人望去。果然,只见蓝衫少年怪笑一声道:“伙计,你领两个粉头过来作甚?本公子一向不喜欢粉头清酒,快叫她们走开。”伙计张了张口,还没开口。
年长的一个忽然格的笑了,娇声道:“你说什么?”
蓝衫少年目光一抬,发觉年长的一双盈盈秋水正朝自己投来,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一时本待发作的脾气,忽然化为乌有,不知不觉的从内心油生爱慕之忱,觉得她乃是天仙化人,自己简直就像粪土,连忙站了起来,拱着双手,说道:“在下一时口不择言,还望二位姑娘多多恕罪。”
阮天华眼看这蓝衫少年一脸娇气,还以为立时会引起冲突,此时听他口气忽然软了下来,心中正感奇怪。只听年长的一个又是格的一声娇笑,说道:“公子恕罪二字,愚姐妹以不敢当,三位如肯移到那一桌上去,让愚姐妹有个地方坐就好了。”
蓝衫少年连连拱手道:“应该的,应该的,在下三人和他们一起坐就好。”一面朝两个蓝衫中年汉子说道:“二位师父,咱们就搬到那一桌去。”那两个蓝衫中年汉子惊奇的看了他一眼,心中暗暗奇怪,师弟今天怎么这样好说话了?三人果然自动站起来,朝四个佩青穗长剑的桌上走去。
年长的娇笑道:“真该谢谢这位公子了。”二位姑娘也就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伙计眼看没事了,才算放下心来,躬着身道:“二位娘要些什么?”
年长的道:“你去给咱们弄几式可口的酒菜送来就好。”伙计退下之后,接着就送上两盏香茗。
那年长坐的位子,正好和蓝衫少年斜斜相对,她纤纤玉手托起茶盏,一双水汪汪挤得出水来的俏眼,似有意、似无意的不时朝那蓝衫少年膘去。
桃腮含春,槽唇微翘,似笑还羞,欲语还休。这份神情,就是柳下惠遇上了,也会如痴如醉,臭骂落魄,何况从蓝衫少年并不是柳下惠,他简直快要发狂了:不,直着两眼,一霎一霎,一动不动,像是着了魔一般。铁若华朝小红呶呶咀,低笑道:“你瞧,方才他骄气凌人,不可一世,现在变成了白痴。”
阮天华笑道:“这叫做道逢曲车口流诞,恨不移封向酒泉。”
小红道:“这和酒有什么关系?”
阮天华道:“当然有关系,这叫做酒不醉人人自醉呀。”那两个身佩红穗长剑的中年汉子知道这位小师弟一向风流自命,和小妞媚来眼去,也是常事,是以并不在为意。
一回功夫,伙计端上酒菜。四个佩青穗长剑中的一个接过酒壶,给大家斟上了酒。坐在右侧的一个举杯道:“三师兄、小师弟,来,咱们喝酒。”蓝衫少年依然恍如不闻,两眼直勾勾望着人家,不言不动。
坐在左侧的中年汉子港港眉道:“小师弟,你怎么啦?”蓝衫少年依然没有作声。
右侧的中年汉子笑道:“小师弟大概着了那妞儿的迷,别去管他,咱们喝酒。”
左侧的三师兄放下酒杯。微微摇头说道:“五师弟,你难道没看出小师弟有点不对劲。”
右侧的五师弟道:“那里不对劲?”
那三师兄用手肘轻轻碰了蓝衫少年一下,说道:“小师弟,酒菜凉了,你怎么了?”蓝衫少年还是直着两眼,一动也没动。
那三个师兄霍地站起身来,朝那两位姑娘走了过去,沉声道:“小丫头,你们也不睁眼瞧瞧,居然把江湖下五门的狐媚手段,也使到咱们小师弟的身上来了。”
那两位姑娘正在低头吃酒菜,给他这一喝,不由得一起抬起头来,年长的一个柳眉一挑,说道:“你在说些什么?”
那三位兄冷冷的道:“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年长的姑娘气红了脸,霍地站了起来,冷笑道:“你是仗着身佩宝剑,会上一些武功,就来欺侮人吗?在大庭广众,姑娘犯了你什么?岳阳是有王法的地方,你要大家来评评理,你口出污言,以为姑娘是好欺侮的?”她说话之时,脸含薄怒,更是楚楚动人。
那三师兄听得更怒,喝道:“小丫头,不是你把小师弟迷了,这里有什么人会使狐媚手段?”全楼的食客,也都觉得他实在欺侮人家姑娘家,坐在较远的人,忍不住发出“嘘”声。一个人嘘了,担着就有许多人嘘了起来。
年长的得到众人的支持,胆于也大了。娇叱道:“你还敢口出污言?”
那三师兄经众人一队更是怒火上升,喝道:“小丫头……”话声未落,但听“拍”的一声脆响,他脸颊上重重的挨了一下。这下打得他怒火进发,一手摸摸脸颊,狞笑道:“你敢打人。”
厅上有人大声叫道:“打得好。”这人喝声出口,就有一只酒杯陡然朝那三师兄迎面飞去。
这人酒杯出手,另有一只盘子和吃剩的鱼卤鱼骨朝他飞砸过来,紧接着又有几只竹筷飞射而来。但这些杯盘竹筷当然伤不了这位三师兄,口中冷嘿一声,左手衣袖一拂,就把砸来的杯食竹筷一起排出。右手一探,使了一记“鸟龙探爪”,疾向年长的肩头抓去。
那年长的姑娘娇叱道:“你口出污言,还敢动手?”说话之时,身到一侧,避开来势,左手又是“拍”的一声扛在他脸颊上。
方才是那三师兄没有准备,才被她掴在左颊上的。这回他出手抓人,应该已有准备,但还是被人家掴上了右颊,而且这一记比方才的一记要重得多,打得他脸颊上火辣辣生痛。一时不觉起了杀机,口中厉喝一声:“丫头拿命来。”左手五指箕张,闪电般朝年长的当胸抓去。
年长的忽然格的一声娇笑,脆生生说道:“你去拿自己的命吧。”
那三师兄眼看那年长的不避不闪,心中还在暗暗冷笑,但就在此时,陡觉县己掌心像被针刺了一下。手掌隐隐发麻,心头一惊,急忙低头看去,掌心端端正正钉上了一支比绣花针还细的蓝针。在这个瞬间,蓝针外四周已有酒杯大一圈色呈靛青,分明这只蓝针,淬过奇毒。
坐在右首的五师弟和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少年看到众人掷竹筷,砸杯盘,也随着纷纷站起,但听呛呛连响,五支长剑一起出鞘,那五师弟大声喝道:“好家伙,那一个再敢出手,那是不要命了。”
就在他说话之际,不知从那里飞来一只极细的东西,打入他口中,他啊了一声,弯着腰连连咳嗽,终于给他连血带涎吐出一根极细的茶梗。一时不禁凶性大发,一双炯炯目光,朝楼上扫过,这时全楼的食客、差不多全站了起来,胆子小的早已悄悄下楼。只有阮天华桌上四人,依旧坐着不动。
那五师弟看到小红脸上微有笑容,不觉想从心房长剑一指,喝道:“小子,这根茶梗是你弹出来的吧?好,你给老子出来。”
小红还没开口,阮天华伸出两个指头,一下夹住了他的剑尖。说道:“阁下你不嫌无理取闹吗?在下兄弟几时犯了你们了?”
小红哼道:“就是犯了他们又待怎样?”
那五师弟用力一抽,经阮天华两个指头夹住的长剑,竟然一动没动,抽不回去,心知遇上高手,但他还是仗着师门威风,盛气的道:“好小子,你们也不看看咱们是那里来的?”
小红道:“你们是那里来的?”
那五师弟道:“剑门山。”
阮天华道:“剑门山难道会吃人不成?”
那五师弟怒声道:“老子会杀人。”
阮天华大笑道:“凭你这柄剑还能杀人?”两个指头一松,但听“叮”的一声,被他手指夹过的剑尖,竟像被剪断了一截,剑尖随着落到楼板之上。不,天下也没有这样锋利的剪刀,可以剪得断剑门山精铸的百炼精钢长剑。阮天华几乎连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功力居然进到两个手指尖一夹,就夹断了对方剑尖,一时不由得怔了一怔。
那五师弟眼看有色长剑一下被人夹断,不由得脸色大变,怒喝一声:“小子,我和你拚了。”猛地右手一抖,断剑闪电朝阮天华当胸就刺。
阮天华依然坐着没动,只是剑眉一剔,喝道:“好个不知进退的东西。”左手拿起一支竹筷,朝刺来的长剑上削去。但听又是“当”的一声,剑被齐中震断,时声堕地。楼上许多食客方才没有看到阮天华手指夹断那师弟的剑尖。但这回大家都看到了,这位少年公子只以一支竹筷就震断了人家长剑,不禁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那另外四个手持青穗长剑的少年眼看五师弟被人震断长剑一齐赶了过来,围着阮天华一言不发举剑就刺。铁若华、小红、青儿三人看得大怒,正待站起。阮天华大笑一声,忽然站起,左手随着挥出,转了一个身,但听四声呛呛剑鸣,四柄青穗长剑又同时悉被震断,四人手中只剩了一个剑柄,直看得食客们又纷纷喝起采来。
这下五师弟和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少年手中全没剑了,他们才发现三师弟怔立当场,看着自己左手,呆若木鸡,他一只左手,这一阵工夫,已经色如靛青,比平常胀大了一倍有奇。那两个花不溜丢的姑娘家,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桌面上嵌着一绽银子,敢情就是他们的酒菜钱了。
蓝衫少年还是像白痴一样,坐在那里,动也没动,五师弟看出情形不对,朝四个师弟吩咐着:“你们快扶着三师兄、小师弟回去,咱们走。”一面面露狞厉之色,朝阮天华道:“很好,剑门山出来的人,有帐算帐,从没平白栽过励斗,朋友有种就亮个万儿,咱们后会有期。”
阮天华大笑道:“剑门山也唬不倒人,在下于立雪,你记清楚了。”那五师弟只哼了一声,一挥手,四个佩青穗长剑的师弟两人扶一个,扶着他们三师兄和小师弟匆匆下楼而去。
小红气道:“剑门山出来的人,好像很了不起。”
铁若华道:“我听三姑说过,剑门山自成一派,剑术很厉害。门下弟于分为红、白、青三级,佩红色剑穗的已可说是一流高手,但今天看来,也并不高明到里去?”
小红喜孜孜的道:“哦,对了。看来大哥功力最近又精进了很多,两个手指就把他长剑夹断了。”
阮天华笑了笑道:“本来不是咱们的酿,如今却把这笔帐记到了咱们头上,当真冤枉得很。”
小红道:“难道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
铁若华道:“那两位姑娘看来有些古怪,剑门山那个小师弟,我看是她们出的手了。”
小红低啊一声道:“对了,她们刚上来的时候。那个小师弟不是口出污言吗?她们不知用什么方法,把他弄得变成了白痴一般,哼,活该,谁要他口不择言的?”
楼上经此一闹,有许多胆小的人,早已纷纷回帐下楼,这时虽然已经平静下来,但至少已有四分之一的桌子,空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