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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棋局中谁是关键

  是夜,微风,乌云密布,月色沉沉,闷热无比。月光下,一栋两层白色小楼藏在深山之中,周围岗哨林立,铁网密布,巨型探照灯往来穿梭其间,显然有重兵驻守。离此不远处,一条小溪从峡谷间蜿蜒而过,将小楼与周围密林隔开。此刻,我和赵雷一行十人正趴这密林深处,身披黄绿相间的植物伪装服,脸涂迷彩膏,静待时机到来。

  此时距离我和赵雷见面那日,已过了三天。在这三天之中,铃儿始终没有踏出房门半步,姑姑也始终称病不肯见我。不过,我最放心不下的还是赵雷。当日,他对准胧的头部连开数枪,好险那颗所谓象牙子弹其实是纯银所制,不曾真的害了老人性命。可是自那时起,他心中就存了魔障。现在和我们一样,变换了容貌,一个人远远的趴在最前方,怀抱狙击枪,杀气随风四溢,无人敢靠近他的身旁。

  我望着他的身影,心道赵雷啊赵雷,要是你迈不过此关,非要徒逞匹夫之勇,则万事休矣。迈过了,则智勇兼备,大事可成。不过情关难过,自古如此。此间可悲可叹之人,又岂是只有他一人。思绪间,往日种种涌上心头,忆起身边红颜四色,我亦黯然神伤不已。

  愁绪中,狂风四起,不多时便遮天闭月而来,呼啸间,空中的乌云已然聚成一团,雷声滚滚,沉沉压下。我抬头望去,但见空中银蛇乱舞,“噼啪”一声,大雨倾盆而下,一时间,天地间只能听见这风声雨声,我握紧拳头,心道就是此时,一挥手,身后众人皆和我一同起身,化为鬼魅,投身虚空之中。

  黑暗之中,赵雷不顾队形,端着狙击枪,抢先一步冲了出去。我一看势头不对,在他身后奋起直追,忽见地上两排脚印凭空闪现,直直指向岗哨所在。我暗道不好,透过热视仪望去,赵雷已经借着雨势,独自一人潜伏到小楼前面,举枪便射!“噼里啪啦”,玻璃散落一地。失去了探照灯的指引,守卫们迅速拉响警报,五十几人冲出岗哨后不敢冒进,背靠背分站两排,举枪就是一阵乱射!但是苦于周围已被黑暗吞噬,狂风暴雨之间,能见度极差,白白浪费弹药不说,就连赵雷悄然潜到他们身旁,都无一人察觉。

  翻过最后一道铁丝网,赵雷抽出一把黑钢单刃长刀紧握手中,又向前轻移半步,突然间大喝一声,音若惊雷,震得雨水微颤,敌皆愣在原地!趁此时机,他冲上前去,一刀刺向居中守卫咽喉所在!霎时间,枪声乱起,赵雷神情不乱,手腕翻转,反手持刀杀入敌群中间。人过处,红光闪现,瞬间就有七八人捂住喉咙,躺在地上,五指尖血流如注,已然是命不久矣。不过一骑当千,非是大英雄不可强为!转瞬之间,形势逆转!只见点点鲜血猩红,已随泥水附着在赵雷衣衫之上!

  “杀!!!!!!”

  敌人士气大盛,各个势如猛虎下山向他扑来!赵雷只觉得周边空气为之一怠,压力倍增,不敢稍作犹豫,持刀便迎了上去!刀声起,血光现!“乒乒乓乓”几声过后,黑暗中每盛开一朵火花,他身上便增添一道伤痕!要不是守卫们顾及到彼此间距离太近,怕误伤友军性命,只用刺刀和他生死相搏!不然这等悬殊的人数差距,足以让他饮恨当场!

  与此同时,我也追到小楼之外,但是如此形势,我也不敢冒然上前,心中暗骂,在离他不愿处就地卧倒。

  赵雷在敌群中拼死左突右冲,好不容易才寻了一个缺口,拼着右肋挨上三刀,方才杀出重围!赵雷心神稍松,忽然双腿一软,眼前一片模糊,就想向地上倒去。

  这时有脚步层层逼近,急忙抬头冷眼看去,前后左右又都是敌人,将他重重围在其中。

  雨势更急,滴滴打在他的身上,竟然有些微痛。赵雷身上渐渐有了寒意,十指惨白,紧握刀柄,只是脸色依然红润如昔。眼看已成死局之势,他眼中却毫无悔意,此刻身上剧痛,反而激起他胸中傲骨嶙嶙!手中凛冽刀光在握,他抬头仰天长啸,索性卸了伪装,抛于地上。借雨水轻轻擦去嘴角血痕,笑放声笑道:“走狗们,全部给爷爷上来吧!”横刀在手,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看到他的傻瓜表演,我在心中不停骂道:“蠢货!蠢货!蠢货!真是个大蠢货!”他这一亮相,爽是爽了,刚刚还只有近处的敌人,能够凭借血迹找出他的行踪。现在,连远处的敌人都举枪瞄准了他。好好的一场潜入战,被他搞成了如今这个样子,我怎能不骂他蠢!

  岗楼之上,一名狙击手举枪刚瞄准赵雷心口,忽然心生寒意,忙往右边又移了几分。透过瞄准器望去,虚空中,半寸黑黝黝的枪口已经对准了他。“啪!”的一声,一颗手枪子弹穿过瞄准器,射入他的右眼之中。

  “咚”的一声闷响,此人身子一软,从高处重重摔在地上。引得赵雷身边敌人行为忽缓,略一迟疑,兵分两路,有数十人向着我的方向寻过来。我趁此最后机会,连开数枪,立刻又有数人脑袋开花,从岗楼上摔了下来。只用手枪,我就收了好几条性命,不过枪击术实在太耗心神,脑袋微痛,明明看到还有三名狙击手站在远处,我只能解除隐身冲了出去。好在敌方人数不多,枪林弹雨之中之间,尚有躲闪挪移的之地,虽然难免中了几枪,但是许多子弹我都避了过去。

  我一现身,其他七人也同时动手,于虚空之中不停变换位置,掩护着我杀向赵雷身边!可是越向前,阻力越大,拼杀中,有子弹从我发间掠过,一股鲜血从发见渗出,伴着雨水流入了我的眼睛。当我再睁眼时,面前不远处,已有三人持枪对准我的头部!生死之间,我顾不得许多,额头上青筋冒起,双目血红,瞬间站了起来!一眼看去,世间万物在我眼中皆慢了下来,雨水已经不再串成一线,而是一滴滴的飘落眼前!

  怒嚎一声,我手中双枪纷飞,枪声起,弹夹中剩余的四十七发子弹,在短短半秒钟之内被我全部射完!“扑通扑通”几声,敌人四散而地,周围十米之内,除了我再无一人站立!

  此刻,赵雷身边压力锐减,转瞬间,面前敌人皆被他砍倒在地。眼见小楼在望,赵雷面上一喜,正想借此气势杀入其中,可是没走几步,他像是突然间想起了什么,猛回头向我看去。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爆发之后,我眼前一黑,跪倒在地,面上痛苦之色大增。鼻间耳中都开始有血丝渗出,口中发甜,一口鲜血吐于地上。这时,远处不知是谁喊出了“是枪击术!他用的是枪击术!”这句话,惊得守卫们的表情忽变,只留下几个人继续围住赵雷,其他人全部改向我冲了过来。我凭着一股气在敌群中东躲西藏,枪中已无一发子弹,犹如被拔牙的猛虎一般,虎落平阳,狼狈不堪。我心中明白,这口气一泄,可能就是我命丧之时,不过,要是我这么容易就死了,当日我在日本知晓的未来种种,岂非一场梦幻。

  看我游走于生死边缘,赵雷心中烦躁,几欲迈步向前,终不能舍去心中那点犹豫,大声喊道:“都给我让开!!!”折身而回,眼中已经满是决绝之意。

  这次赵雷是真的拼了性命,追着敌群,一路冲杀到我的面前,竟无半步是向后的。

  背靠背和他贴在一起,面对着重重敌人,我平静的掏出弹夹换上,说道:“你过来干什么。”

  赵雷答道:“你救我,我就来救你。”他的话音刚落,突然闷哼一身,左手低垂,一个狰狞的弹孔在他左肩处空号不已,已是暂时废了。

  生死之交,亦莫过如此。

  我心中一暖,本已经无力的双手再次抬起,嘴上却揶揄道:“救我,不要自己死了才好。”

  “哼。”赵雷淡淡一笑,说道:“你也不要死了。”

  谈笑中,我们两方人马暗成对峙之势,敌人开始慢慢逼近我俩,不过震慑于我们眼中的淡然之意,剩下的数十人中,无一人敢越众而出。可是,总是要有人站出来的。不管不顾自身利害,我心中默数三声,双目血红,再次祭起枪击之术,杀意起,震摄敌群。赵雷也举刀过头,向后一靠,霎时间一同随我冲了出去!

  岗楼上,那三个狙击手还等在那里。他们从头至尾都没发一枪,默默的看着我们将守卫杀光。

  我将视线收了回来,揉着脑袋,在身旁那个不停哼唧的守卫头上补了两枪,对赵雷问道:“喂,你死了没有?”

  赵雷有气无力的答道:“没死也快了。”他一脚踩着敌人的腹部,双手紧握刀柄,向后连拽了三次,才把长刀拔了出来。

  我向他看了过去,彼此眼中的疲惫是藏不住的。我手中的双枪重了许多,我想,赵雷也是一样吧。我心中哀叹,手指微颤,指向小楼的方向,说道:“没死就好,那走吧。”

  赵雷没有答我,只是撕下衣衫一角望着小楼,将手中的长刀擦了又擦。停了许久,他才将血布丢在地上,淡淡的“恩”了一声。

  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大雨中,两道身影冲到小楼正门后随即分开。只见赵雷用脚尖在围墙上“哒哒哒”轻点三下,翻了进去。我则贴着围墙站着,深呼口气,双脚向墙上奋力一蹬,身子向后平飞了出去。

  半空中,我举枪向岗楼射去,“啪啪啪!”三声,两名狙击手应声毙命,一人依然安然无恙的站在那里。我心中大叫不妙,刚一落地就顺势一滚,但终究还是慢了一步,只听“砰”的一声,我胸前火热一片,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当我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胸前裹着纱布,躺于一间陋室的地上。屋外大雨依然下个不停,“滴滴答答”不停的打在窗户上面。房间中漆黑一片,连盏灯也没有。

  我心中焦急,不知自己现在究竟身在何处。此时,忽有一道闪电从天际传来,将房间照亮。借此机会,我发现离我不远处,有一熟人正看向窗外,这才放下心来,刚想说话,却满嘴血沫,皆吐于地上。

  听到动静,那人试探的问了一声:“大人?”同时掰开一节蓝色荧光棒,向我照来。当看到我真的醒了,他面带欣喜,立刻走过来扶我坐好,说道:“大人!您醒了!”

  我感到左胸极闷,便知伤了肺叶,就不再开口,对着他轻轻的点了点头。用手沾血,在地上写道:“其他人呢?”

  一见到字,他便身体颤抖,脸上愤恨不已。此时,外面突然有零星枪声响起,他立刻冲到窗边,焦急的看向远处。我苦于不能活动,只能靠在墙边,一边默运内功心法疗伤,一边紧张的望着他。

  渐渐的,枪声变得小了,他的脸色也随之变得阴霾起来。“都给我滚开!!!!”

  随着一声大吼,屋外的枪声戛然而止!我正暗自思索这熟悉的吼声,究竟是何人发出!那人却呆呆的望向窗外,像是失魂一般,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说完就突然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用手捶地,哭了出来。

  我知一定出了大事,急忙写道:“怎么了?”

  他不理,自顾自的大哭了一阵,突然默默望了我一眼,起身便走。我一看不妙,在他经过身旁时一把拽住他!他一甩手,挣脱开来,我顾不得许多,捂住胸口,站起来又拽住他,这次他没有挣扎,回头望我。我冷冷的回瞪着他,猛咳数声,吐了口血,说道:“你想死我不拦你。不过那些死去的人,岂不是白白送了性命。”

  听到此话,那人脸色一白,不敢看我,一寸一寸的低下了头,说道:“大人,对不起。”

  我见他安静了下来,叹了口气,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也没再说,转身向门口走去。他跟了过来,一边搀扶着我的身子,一边焦急说道:“大人,您伤成这样,不能乱动啊!”

  我一把推开了他,心想事到如今,怎么也不能放弃这大好机会,轻声说道:“已经到了此处,我不能停下。”说话间,便推门走了出去。

  一开门,我就知道赌对了。我嘴角含笑,一脸自信的指挥着那人搀扶着我,走到一扇三米高的合金大门前。这一路上,不时有敌人出没。但我都能提前预知,轻松的避了过去。

  当着那人的面,我熟练的输入了一组,长达三十六位的数字密码。那人身子一僵,不敢开口,小心的向后退了一步。我装作不知,和他乘电梯下到地下二层,门刚开,我就开枪打死了他。

  将尸体抬到到电梯口,我拍了拍手,站在上千坪的大厅中央,一眼望去,这里空荡荡的,只有两扇大门分呈黑白两色,一左一右,相对而立。我从怀中掏出一个仪器,看着上面的红点,喃喃自语道:“第一段路已经走完了,而第二段路却不在这里……那么,爷爷究竟在那里呢?”

  没了指引,我只能将仪器的显示比例缩小,幸好第三颗红点就藏在白门后面。

  一想到多年不见的爷爷可能就在门后,我心中欢喜,转身向黑门走去。越是靠近黑门,我的心情就越紧张一分,脚步也由急促欣喜,逐渐慢了下来。唯恐一朝梦醒成空,心中七上八下,矛盾之极。

  这最后的一段路,我是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的。走近了一看,黑门上装的也是一样的数字密码锁。我迟疑了一下,输入一组数字,门没开,我脸上不喜,回头看了白门一眼,叹道:“两组密码没有一组是对的,想来,下一组也是错的了。”

  不过我早有准备,掏出个黑色盒子,大小约有十五公分,金属外壳,一面是屏幕,一面则有四个吸盘。

  将这个小东西吸附在门锁上面,不一会儿,屏幕上数字翻动,列了十几条密码出来。我按照从上到下的顺序,输入到第六条,只听“滴答”一声,门开了。

  “yes!!!”我激动的在原地跳了起来!顿时,我觉得伤势好了大半,一时激动,高兴的叫道:“爷爷!是我!爷爷!是我!”可是无人应声,只有我一个人的喊声,孤零零在大厅中回荡。

  我心中一凉,闭着眼睛,紧抓门把,咬着牙才敢推门。开门后,一股烧焦的味道扑面而来,我捂住鼻子,紧张的四处张望,可房间中处处都是烧焦的物品,就是不见人影。我慌了神,心道爷爷难道不在这里?我不肯死心,上前四处翻找,终在一堆黑木炭中,寻到了一位老人。

  只见这位老人瘦的皮包骨头,脸上乌黑一片,没有半根头发眉毛。身上则裹着几块烧剩的破布,闭着眼睛,奄奄一息的蜷缩在那里。我呆住了,心道他就是爷爷吗?怎么和我在第二段未来里见到之人,一点也不相像?

  思绪间,老人醒了,他见到我吓了一跳,双手拽着破布,慌忙罩住了头,惊恐的喊道:“走!走!走!”

  我心中焦急,上前将破布拽来,大声喊道:“爷爷!爷爷!我是凡儿啊!凡儿啊!”

  老人埋头不敢看我,双手乱拍,口中还不停“呜呀呜呀”的大叫。我挨了几下,心中火起,抓住他的双手,大吼道:“爷爷!!”

  听到此话,老人愣了一下,用眼睛偷偷的扫了我一眼,看到我瞪着他,吓得瞪大了眼睛,奋力将我推到,“啊啊啊……”的大喊着冲了出去。

  我胸口一闷,纱布中泛出了淡淡红色,只得缓了一会儿,才磕磕绊绊的追了出去。此时,老人正在白门那里大喊大叫,我乘机从背后将他一把抱住。他回头一看是我,张口就咬,我侧身避过,伸手打他后脑。“啪”!老人应声晕厥,我长吁一口气,将他扛于肩上。此时,我才知他的身子轻到了什么程度,处处都只是骨头。我心生怜悯,却又突然隐隐期望他不是爷爷才好。一想到此,我心中一惊,立刻抬起右手,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大骂道:“你这畜生,怎敢有如此想法!他瘦弱,迷糊又怎得,若是亲人,你就不能嫌弃他!”

  我捂着右脸,心中惭愧,连忙将这不堪的念头绝了。这时,白门内有一个慈祥的声音传了出来:“是孩子们吗?”

  我连忙答道:“是的!是的!胧!是我来了!”脸上泛喜,心说终于办成了件事,此时,我忽想起密码仪忘在黑门那里,正待取回,却听见胧欣喜的问道:“来了就好,来了就好。雷儿,雷儿怎么不说话?”

  我顿时呆住,心中冰凉,迟疑了一下,方才说道:“对不起,胧。赵雷他不在这里……不过,他没事的,您耐心等我一会儿,我将您救出来后,我们一起去见他。”

  胧听后,在门内深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又何必骗我,想来,雷儿处境一定不妙。罢了,他注定死不了,我又何必担心。我只是……我只是在死前见见他罢了……”说完,胧连咳嗽了数声,又叹一句“雷儿啊……”,就没了声响。

  我心生愧疚,唤了胧几声,听无人应答,心中愧疚更增。于是不再说话,默默的将老人轻轻放于地上,转身就要离开。没想此时,老人突然睁开双眼,脸上哪还有一丝苍老衰败之意!他大喝一声,右手呈虎爪在前,左手成鹤嘴在后,以虎鹤双行之势,向我扑来!我一时不备,被他拿住咽喉,转瞬间,性命已然交付于他的手上。

  老人勒的我喉咙生疼,我忙抬头后仰,以头槌打他!同时攥紧双拳,对他两肋狠狠锤去,三管齐下,逼他放手!不曾想老人功夫了得,面对来拳不闪不避,话语中夹杂着七分自豪,三分傲气,说道:“堂堂中华武功,岂是粗浅的军队搏击小术堪比!今天,我就让你开开眼界。”说完,便用前额于我后脑来了个硬碰硬,然后单掌一旋,于空中划出个标准的半圈,封住我双拳去路,谈笑间,便将我的攻击皆数挡了下来。

  顿时,我感觉脑袋像被火车撞过一般,眼冒金星,头痛之极!拳头也好像打在了一扇石门之上,震得十指松开,双手狂颤不止!恍惚中,我心知不妙,慌忙握拳后撤!老人却嘿嘿一笑,说道:“想跑?没这么容易!”随即变掌为爪,打蛇随棍上,拿住我左腕向后一拧,我只觉腕骨剧痛,便再也动弹不得。

  老人制着我翻过身来,面对于他,额眉轻挑,微微一笑,幽幽然的问道:“年轻人,这番前来,所谓何事?”俨然一副前辈高人的做派。不过因为他须发全无,一身乞丐装扮,加之浑身黑泥,这番作态,只是徒惹笑料罢了。

  眼看着潇洒的挑眉,被他搞成了挑起两抹黑泥;成熟的轻笑,只显摆了他那一口黄牙;悠然的话语,更喷出一股恶臭味,对我扑面而来。我实在是忍受不住,急忙屏住呼吸,瓮声瓮气的说道:“快停快停,老头,你知不知道这种style实在是很不适合你啊?还有,你多长时间没有刷牙了?”

  老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的动作,喃喃自语了一番,声音虽小,但是我却听了个清楚。我心中暗笑,施施然照着老人的口气,捏着嗓子学道:“高人们都不都是这样吗?没错啊?没错啊?”接着语气一转,反问道:“老头,所谓的前辈高人都要有长须几缕,散在腰间,再加仙风道骨,白衣飘飘什么的。你这种黑泥炭一般的装扮,装的来吗?”

  老人顿时沉默了下来,不说话,只是不停“哼哼”甩脸,面上很是不服。我忍不住又笑了几声,激的老人脸现尴尬,黑面一红,怒道:“我就要装!我就要装怎么了!哼!哼!哼!”

  我苦笑不语,不去理他,本以为他会大闹一场,老人反而停了下来,喃喃道:“我为什么一定要装啊?我又是怎么知晓这些的?我?我?我是谁?……”说着,就用手狠狠的拍着自己的脑袋,骂道:“让你记不起来,打你这个蠢蛋!打你这个蠢蛋!”

  我完全不明白老人这到底是怎么了,一会儿像是一个身怀绝艺的高人,一会儿又顽劣的如同顽童一般,现在,又成了疯子。无数的疑团在我脑海浮现,隐隐约约之间,我好像明白了一些什么,一个按耐不住的念头瞬时涌上心头,冲他耳边大喊道:“林龙!”

  “林龙?林龙是谁?”老人被我吓了一跳,迷茫的反问着我。我心神剧震,眼神一黯,无力的答道:“林龙是我的爷爷,失散多年的爷爷……”

  老人咦了一身,眉头微皱,追问道:“那你是谁?”

  我愣愣的看了他一会儿,才答道:“我叫林凡儿……”说完就侧过头去,不再理他。

  老人挤眉弄眼的思索了一会儿,见我不说话,他凑过头去盯着我看,我被看得心烦,没好气的回瞪了他一眼。他却咧嘴一笑,突然伸出三根手指,于我面前不停摇晃,脸上洋洋得意之极,说道:“你刚才不是问我多长时间没有刷牙吗?你看,有三年!有三年了!”

  我本来一脸阴霾,不过看到他的滑稽样儿,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说道:“老头,三年不刷牙有什么可自豪的!哈哈哈哈,真是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

  看到我笑,老人咦了一声,疑惑的挠了挠头,很是苦恼了一阵。突然,他像是悟到了什么,双眼一亮,摇头晃脑着又端起了前辈高人的架子,问道:“年轻人,你上次漱口,所在何时?”

  我一边笑一边答道:“就在今天早上,怎么了?”

  老人一听,按耐不住心中欢喜,“噢噢”大叫着放开了我,高扬着双手,在大厅中自顾自的乱窜,喊道:“噢噢!一天比三年,是我赢了!是我赢了!”

  我一听,先是一愣,然后只感觉笑意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一手捂着肚子,跪于地上,一手不停拍地,狂笑不止。同时脸上泪水汗水直冒,肚子里面的肠子都好像笑的缠在了一起。搞得我蜷着身子,状若疯癫的不停在地上滚来滚去,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绿的,有时“哈哈哈”的大笑,有时又“哎呦哎呦”的直喊,不知道是在高兴还是在受苦。

  老人跑了一阵,忽然注意到我在地上打滚,马上面带羡慕,喊道:“有这等好事也不叫我同耍,不好不好!”随即冲到我身旁躺下,说了声:“同耍同耍!”便同我一起在地上翻滚起来。

  本来我好不容易止住了笑,经他这一闹,又开始肚痛起来,大叫道:“不行了!不行了!哎呦!我实在不能笑了,再笑就笑死人了!”见我难受,老人更是喜的眉开眼笑,我笑便也陪着我笑,我喊痛便也跟着喊痛,滚动之间,手嘻嘻哈哈,玩的是不亦乐乎。

  我们两人笑闹了好长一阵时间,最后我实在是笑的累了,四肢一蹬,呈大字型躺在地上呼呼喘气。老人看我停了下来,刚开始还拍手刮鼻的嘲弄我几句,说些“我赢了,你输了”一类的幼稚言语。不过不一会儿,他就扁着嘴巴,脸带无趣的蹲在我的身旁,用手指戳着我的腰间软肉,说道:“无趣无趣!年轻人快快起来,陪我玩耍。”

  此时我全身上下都没了力气,无力的挥了挥手,合上眼睛不去理他。这下可好,老人气的我耳边不停哇哇大叫,恼怒中,用两指间捏起一团软肉,死命一拧,喊道:“不起来是吧,你不起来是吧!好!我拧!我拧!我拧拧拧!今天,我非要你起来不可!”

  我痛得闷哼一声,睁大眼睛往腰间一看,已然是黑紫一片,气的我脸色一僵,恶狠狠的瞪着他。老头却不害怕,反倒拍手大笑,笑眯眯的看着我说道:“年轻人,既然醒了就快快起来陪我玩耍!”

  听到此话,我心中的怒气立刻泄了大半。哭笑不得的哀叹了一声,我无奈的望着他说道:“那么,让我休息一会儿再陪你玩可以吗?”

  老人急忙摆手说道:“不行不行!很多年都没有人陪我玩了。你歇了,我怎么办?不行不行,你快快起来了!”说玩,他就慌忙用手抓住我的衣裳,不停拉扯,想要将我拽起来。

  我顿时心中无名火起,冷哼一声,脸朝下趴在地上,任他再怎么折腾,就是不理。一番对峙下来,老人见我还是趴在地上,犹如一尾死鱼一般。忽然间松开了手,一屁股坐在地上,两手揉眼,双脚不住乱蹬,孩童一般哇哇的哭了起来:“呜呜呜!我只想找人陪我一起玩,又不是要杀你害你,至于这样吗!呜呜呜!我不和你玩了!”

  他的哭声实在吵得人心烦,我忍受不住,大声冲他嚷了两声。老人一听,立刻泪水鼻水狂飙,哭闹着在地上乱滚乱踹。直到哭到嗓子沙哑,才才蜷着身子,背对于我坐了起来,可是两肩还抖动不止。我一时心软,走上前去哄了几句,不曾想不哄还好,这一哄反倒惹出了事端。

  我幽幽的望着老人背影,轻叹一声,将手按于他的肩膀之上,正想开口,老人却突然高喊道:“我不用你哄!我不用你哄!”猛一扭身,将我手从肩上甩开!

  回头望向我时,瞳孔中,隐隐有红光浮现!我知事情不妙,慌忙后撤!可是老人动作委实太快,我只堪堪退了五步,就被他扑到在地!

  老人显然是恼怒之极,挥舞双拳,对准我的脑袋就是一顿痛揍,可是下手却极有分寸,将我揍得很惨,但是又没有真的伤及筋骨。等他停下,我被揍的双眼淤青,牙龈松软,“噗”的一声,一口血痰吐在地上。此时,我鼻间隐隐闻到了些许烧焦味道,不过心中着实气急,不及细想,张嘴便骂:“操!死老头你等着,小爷一定要将你大切八块!!!!死后你还要下十八层地狱!下油锅扒皮加抽筋折磨一万遍!”

  老人听的犹如吃了蜜糖一般,直说多骂几句,多骂几句,好不容易等我骂完骂爽,老人这才淡淡的问道:“你这样骂我,就不怕我一怒将你杀了?”

  我一脸不屑,答道:“现在我命落在你的手上,当然是你想怎的就怎的!骂或不骂,又有何分别。对了,刚才一番运动,搞得我有些累了……老头等小爷小睡一会儿,等神清气足以后,在和你算账。”说着,我就闭上眼睛,靠在老人怀中,作势就要沉沉睡去。

  老人大呼:“有趣!有趣!好久没见到人,一来就来了一个这么有趣的!有趣!有趣啊!”抱着我就向前走。这时,我忽然睁开双眼,又道:“老头,等我睡醒以后,要杀要剐,给个准信儿啊。”

  一听此话,老人停下脚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也不说话,嘴角带笑,眼珠滴溜溜的直转,像是在盯着一件极好玩的东西一般!我被他看的心中无名火起,心说你看什么看,嘴一抿,睁圆了眼睛回瞪于他!

  老人嘻嘻一笑,也不甘示弱,睁大双眼,摇头晃脑的回瞪着我,时不时还扮出一副鬼脸,完全是一副顽童摸样。

  可就在我俩大眼瞪小眼之时,远处电梯那里,忽然传来了一阵不寻常的声响,声音既闷又沉,“咚咚咚”,震得我胸口阵阵心悸。这时不仅是我,老人也发现了此番动静,脸色骤变,大喊一声,松手就将我丢于地上。我“哎呦”叫了一声,慌忙从地上爬起,拦住他的去路。他却一钻一扭,泥鳅似的绕过于我,一溜烟窜到了我寻到他的原位躲好,任我在远处怎样骂他喊他,老人就是埋头不理。

  事发突然,我明知时间不多,必须早下决定,但我迟迟立于大厅中央,对电梯和黑门处张望再三,权衡再三,却始终心乱如麻,没有主意。但是现在电梯那里,又有金属切割的“滋滋”声伴着道道火花,从轿厢上部倾泻而下。我大感不妙,知即将有大事发生,这才慌忙跑到黑门处将仪器取下,牢牢纳于手心之中。

  仪器在手,我稍感心安,轻呼口气,探头向黑门里面望去。一眼望去,原来老人此时正坐于地上,环抱双腿,蜷着身子,一双眼睛木然的盯着地面,口中还隐隐约约不停在呢喃些什么。可是由于距离过远,再加之远处金属切割声着实刺耳,我只模糊的听到了“我不要吃药……药好苦啊……火,好大的火……”几个断句而已。

  明知这些断句必有其深意所在,但我却顾不上这些,当务之急,是必须要在返回白门处将胧救出,或是去到电梯处一探究竟,这两个意见中二取其一。一时间,我发觉自己又陷入左右为难之中,这时方才醒悟,原来预言的力量有时,自然使我飘飘然,觉得万事皆在指掌之间。但是失去后,却又让我恐惧于未来的诸般无常变化,患上了优柔寡断的毛病。

  俗语道一步错,步步错。果不其然,就在我犹豫踌躇之时,轿厢上部已经切割出了一个大洞,有数人从中跳了下来。他们几乎全部穿着墨绿色军用防护服,头戴防毒面积,身材瘦弱,背上都背着一个小帆布包,鼓鼓囊囊,也不知是些何物。这其中又有一人裸着上身,下身只穿着一条宽大灰色连地长裤,冷笑一声,便将右手拿着的电锯抛于低下,取出一把寸长银白小刀拿在手里,凶神恶煞的站在众人之前。

  我细细看去,只见此人皮肤黝黑,膀大腰粗,光头圆脸,身高两米有余。一对浓眉既黑且乱,斜挑鬓间,再配上一对铜铃似的圆眼,端是一副猛张飞模样。

  一见到我,他便张口骂道:“就是你这只蟑螂让爷爷离了大床,搅了爷的好事!我倒要看看你有究竟有何等神通,够胆来这里撒野!”其声犹如惊雷,复又“啊呀呀”的叫唤几声,忽现戾气,白光闪现,小小刀刃竟然将阻止电梯运行的尸体一刀两断,切口处工整非常,毫无一丝泄怠!

  顿时,电梯间中鲜血飞溅,他身旁众人皆数后撤,恐有一滴鲜血溅于身上。

  单单他不闪不避,染了一身鲜红。我看的心惊,虽然我见过疯人无数,但是能有如此浓厚戾气之人,也只有屠夫一人而已。我暗自后悔,现如今落入如此被动的境地,都是我一时犹豫所致,不由气势锐减三分,也不接话,伸手探入怀中,暗暗握紧了手枪枪柄。

  那人可能笑我胆小,嘴角微扬,手指向我轻勾,面带不屑,挑衅于我。我心知此乃激将之计,不去理他,只是小心戒备。他眼中笑意更浓,伸手让其余众人皆数退后,呵呵一笑,施施然迈着小步,闲庭信步一般的向我走了过来。

  我失了先机,不敢力敌,本以为按照此人身型,他行动应该颇为笨重才对,便暂且稍避其锋,仅凭拳脚与他近身缠斗。同时将右手一直藏于胸口,隐忍不发,只待时机到来,务必将其一击必杀。不曾想此人动作异常灵活,小刀在他右手五指间仿佛一尾游鱼一般,灵动非常,几番试探下来,我不但没有占到一丝便宜,反而白白平添了几道新伤,狼狈不堪,且战且退,渐渐被其逼到角落处。

  此人见我已无路可退,两指捏着小刀刀柄处,神情凝重,颇有在举重若轻之感。他开始舞的一时极快,一时极慢,动静转折之间,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隐约中,透出几分山雨欲来之势!我则犹如一尾孤舟,在这场风雨中左突右支,狼狈不堪。他快时有如闪电也就罢了,偏偏他缓慢处我明明看的仔细,但还是闪避不过,心中苦闷,咬牙全数挨了下来。

  此番交锋下来,身上新伤虽浅,但连绵不断而来。不一会儿,我就他斩成了一个血人儿,四肢无不痛的厉害,沉的厉害,只是靠着心中最后那一丝希望,苦苦支撑而已。

  眼看那人动静变换的频率越来越快,我的动作越来越慢,此消彼长之间,我已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被其斩落斧下!谁曾想此时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远处围观的众人,不知道何时开始悄悄绕过我俩,从背包中取出少量白色药剂,倒于手心,屈身向老人藏身之处摸去。我无意中看个清楚,心中奇怪,隐隐觉得有事不妥,稍一分神,就被对手寻到机会,在我左臂上狠狠割出一条尺长血口。不过好在伤口长而不深,没有伤及筋骨。我得以能继续挥动残臂,勉强又和他斗了数个回合,那人胜券在握,反而进手招式锐减,竟然渐渐由功变守,不再和我缠斗,我这才寻了个机会,逃了出来。

  普一脱离战场,我就慌忙后撤,很快便和他拉开了一段不近的距离。那人却依然站于原地,也不上前追击,反倒深叹口气,意兴阑珊的凝望着手中小刀,叹道:“无聊之极,无聊之极啊……”

  我不知他为何如此说话,但机会难得,暂不去理他,回头向黑门处看去。心想按照另外数名敌人的穿着打扮来看,不太像是战士一类的人物。立刻计上心头,轻轻一笑,随即架拳冲杀过去。果然,不出我的所料,这群人一见我冲来,其间奔跑相撞者有,呼天喊地者有,腿软发抖者有,就是抵抗者无人。我毫不费力的就冲进了黑门里面,一把抓住老人的手臂将他拽起。

  老人一看是我,眼中惊恐少了几分,也不说话,也不反抗,任由我拽着他一同离开。可就在此时,我忽听脑后有破空声迅疾传来!我急忙低头避过,顿时只觉头顶一凉,一大丛黑发被人削落眼前,而且有一壮硕黑影,从我身后将我俩完全笼罩其中。

  不回头,我就知那黑影是谁。只听一声雷鸣般的怒吼声,在我耳边响起:“将他给我放下!”想必他此刻已经动了真怒,将小刀的万千变化舍弃不用,化繁为简,只是直直对着我的后心捅了过来!眼看形势如此危急,我却反而嘴角带笑,身行一转,藏于到老人背后,同时狡黠一笑,用力将老人当做挡箭牌,推入那人怀中。自己则勉强运起枪击之术,拼着眼角渗血,三颗子弹按“品”字形激射而出!

  “啪啪”两声,那人右肩和左胸处开出两朵血花,但是射向他眉心的那颗致命子弹,却只见白光一闪,化为两半掉于地下。受伤后,那人“蹬蹬”退了几步,恼怒非常,旋即被这痛楚激的癫狂起来,眼睛瞪得浑圆,凛冽的有如怒目金刚一般,死死凝望于我,恨不得立刻生吃了我。同时面对来人,只淡淡冷笑一声,左手成掌向着老人头部拍去!此番他含怒出手,掌势未到,威势已到,远在三丈之外,他的掌风就将老人衣衫吹得“呼呼”作响。

  如此生死关头,老人也清醒过来,眼泛红丝,惊恐之色顿消,“啊啊”大叫了数声之后,又成了那副疯狂摸样,举掌便迎了上去!我只感觉身边温度骤变,热了不止分毫,心中正感疑惑,却只听“咔嚓”一声,那人和老人的双掌已然紧贴在一起!这种硬碰硬的劲力较量,最是简单直接,半点做不得假,谁胜谁负,高下立判。看来两人之中,还是老人技高一筹,手一撤去,只见那人手掌软软的翻在手臂上面,已是废了。

  身受如此剧痛,那人不吭一声,眼睛动也不动,像是那只断掌浑然不是长在自身一般。老人疑惑的盯着他脸猛瞧,但是当他看清来人容貌以后,脸色骤变。

  那人也好像熟识老人,对其冷哼一声,随口骂道:“老匹夫,还不给爷爷快滚!”

  就将老人吓得慌忙低下头去,就这么为其让开去路,一溜烟的逃了。

  我心中原意是想用老人和那人纠缠一阵,自己趁机返回白门处将胧救出的。

  但谁想世事变化如此神奇,我也只能心中苦笑,将这苦果咽下。我看势头不对,只能对准那人身上各处要害,用枪击术将剩余子弹全部射出。之后也不看伤敌效果如何,起身便逃。

  果然,“乒乒乓乓”几声过后,不见那人手动,子弹就全部都被分成两半,皆数掉落地下。不过他也不好过,不但处伤口鲜血狂涌不止,眼角也隐隐渗出血来。可是他身上越痛,他嘴角笑意反倒越浓,眉眼一瞪,大声骂道:“小杂种,以为就你一人懂得枪击之术吗!本来我还不信帝国的绝学会出现在一个小贼那里,不过我已经为我的轻敌付出了代价。现在,你可以去死了!”说罢,竟然转回到电梯那里,单手拾起电锯,怒气腾腾向我冲杀过来。

  此时,我已逃到白门处,将密码仪装于门锁上面。可是数字闪动之中,那人已经冲到我的背后,高举电锯就对我头顶劈来!我急忙侧身躲过,但见身旁火花四溅,一道裂痕于我背后半分处狠狠劈于白门之上,端是凶险无比。

  一击不中,那人脸上更显凶恶,大喝一身,手腕一翻,凭着一声蛮力硬生生由上劈变了横斩,斜对着我腰间便斩了过来!我顾不得许多,身子前扑,趴于地上,堪堪避过腰斩之劫。可是就是如此,那人依然不肯放过于我,招式再变,踏步上前,电锯下撩,看来是要定了我的性命!

  生死关头,我只能再次用起枪击术,不为退敌,只为活命。虽然耳朵眼睛鼻孔都渗出血来,但是终究暂时保住了性命。眼见到手的猎物从自己眼前溜走,那人不但没有气恼,反而嘿嘿笑道:“我倒要看看,你还能用几次枪击之术!”话一说完,随即挥动电锯便向我攻来!招招取的都是我上三路的要害,我被他逼的没有办法,只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用枪击术同他周旋。

  那人却极为聪明,当我用枪击术时,就小心的同我拉开距离,守的是小心巧妙,水泼不进。而当我喘息之时,又运足蛮力,大开大合的向我杀来,逼我与他硬拼!这一来一回之间,我渐渐被其耗成了强弩之末,他则留足了力气,静静张开獠牙,就等我气衰无力之时,将我一口吞下!

  我明知这是陷阱,却也不能不踩。不过好在此时密码仪上面数字已经固定下来,仅仅只有五条而已。我脸上大喜,强忍头疼,接连用了两次枪击之术,才将那人逼退。趁机摸上门锁,将第一条输入进去!那人见我如此拼命,知道暗中必有蹊跷,瞬间便有了决定,不再留手,运起枪击术就向我劈来!

  此番他全力施为,我终于躲闪不过,左肩处被拉了个大口,鲜血狂喷,顿时半边身子就没了知觉。这时,又有破空声呼啸而来,我也不止伤,也不还击,只是咬牙将第二组数字输了进去,将生死都赌了上去,所依凭者,就是天命!

  那人咦了一身,对于我的血性,暗暗有了一丝赞赏之意。但是手上动作却丝毫不慢,将电锯化成一道白光,对准我的脖颈便削了下来!可是此时,形势忽转!

  只见一只枯枝般的手,突然间从门缝中伸了出来,一个手指只是那么轻轻一点,那夺命的白光便断成两截,“铛铛”两声,掉于地下!

  自古以来,诸事种种,枉你英雄盖世,却终是天命难违!有人说人定胜天,那乌江自刎的楚霸王何等英雄,还不是被刘邦小儿得了天下;那崇祯皇帝如何勤勉政事,终还是成了亡国之君,落了个自缢而亡的凄惨下场。借由以上诸事,足可见天命所在,非人力所能违也!

  看那壮硕猛汉,先机占尽,胆大心细,懂用计,有蛮力,知进退。虽只是屠夫之流,但也称的上是一号人物。此刻,他本以为胜券在握,便松了防备,只功不守,将我视为待宰羔羊一般。可谁想先前种种,顷刻间便换了摸样。突然电锯断,枪声起,他面露惊慌,奋力抵挡,却终究还是血肉之躯,如何能和金属较量!

  只听“怦怦”数声过后,他眉心处开了一个大洞,什么白的灰的红的,皆数从中涌了出来。接着尸身后仰,“嘭”的一声倒于地上,双眼圆睁不闭,落了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除了此等恶汉,我心神稍松,随即就觉得浑身上下痛的厉害,头重脚轻,身子一软,就往前倾。好在胧见我浑身浴血,早知事情不妙,看我身子摇晃,马上探手一捞,托住我的身子,说道:“刚才我在里面听到许多声响,就知你处境堪忧,却没想到你竟然伤成这番摸样。”

  我心中温暖,也不开口,勉强一笑,细细向他看去。只是短短一月不见,胧就已完全白头,单衣薄裤,浑身瘀伤。而那白门之内,所有物品全由白色陶瓷筑成,或成片,或成器,或成砖,浑然一体,不留痕迹。我见那片片白瓷之上,留有碧血点点,想必这些天来,胧在此处必是饱经折磨。不过他身子消瘦却站的笔直,傲骨嶙嶙中自有一股气势存在。那双眼睛,依然还是那么炯炯有神,看向我时,眼中满是慈祥。

  我鼻头一酸,差点哭了出来,又唯恐胧笑我学小儿女般惺惺作态,勉强止住,低头说道:“对不起,这么晚才来救您,让您受苦了。”

  胧注意我瞧着他的伤痕,抬不起头,略一思索,就知晓了我的愧疚之意,随即淡淡一笑,说道:“这点苦,不碍事的。”身在敌营,历经拷问,种种酷刑。

  这满腹苦楚,他仅仅只用七个字而已,便将这诸般苦难轻轻揭了过去。

  我终于忍受不住,未语泪流,胧并不为此笑我,反而为我拭去眼泪,拍着我的肩膀轻声鼓励了一番,问道:“你要找的人,找到了吗?”

  经此一问,我这时方才想起老人的事情,急忙回头寻他。原来在恶汉死后,剩余敌人一见事情不妙,便都乘着电梯逃个干净,只留下老人一人孤零零的蹲在墙角处,双手抱头,动也不动,也不知还在畏惧些什么。我放下心来,此刻虽不知晓他的真正身份,但是能被关押在此处,足见此人身份重要。

  我由胧搀扶着,一瘸一拐走到老人身旁。这一路上,地上到处都是敌人逃跑时抛弃的物品,有针剂,有药丸,有粉末,零零散散,种类繁多,皆为药物,不一而足。行走时,我与胧的裤脚处不小心也沾了一些。不过此时我俩身上衣物皆是污浊不堪,遂也不在意,任它脏去。

  谁曾想,就是这一番忽视,却让我们寻得一个大秘密所在。老人一见那白色粉末,就连滚带爬,慌忙逃跑,怎么也不让我俩靠近。我正感奇怪,胧却已捏起一撮粉末放于鼻尖,仔细辨别起来。只见他眉头开始越皱越紧,望向老人时,眼底满是同情之意。

  我看的好奇心起,便学他捏起一点药粉,凑到鼻下嗅。发觉此物不但无任何刺鼻辛味,反而有一缕淡淡檀香味道,绕在鼻尖不去。我心中奇怪,便对胧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如此好闻?”

  胧想了一下,答道:“这是种心脏强力镇定剂,主要用于治疗心率不齐,同时对于心脏的诸多病症都有奇效。但因其工序复杂,原料昂贵难寻,虽很多人知晓有此药物,但却是一种花大价钱也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我听的满是疑惑,将那粉末又嗅了几嗅,追问道:“那么照您所说,这岂不是个好东西了?那么他……”我没把话说白,只是对着老人躲藏处努了努嘴。

  胧长叹了一口气,随我也望向老人,解释道:“这世上,很多东西少时是极为有用之物,但是一多,反而成了天大祸害。这药就是如此。第一次用时可以救人性命,但是数次之后,病人就对它有了依赖,其成瘾性比最纯的毒品还要强上数十倍。但它偏偏又属于药物,对人身子极富营养,毫无害处。却会让人渐渐智力退化,记忆混淆,易冲动,易爆怒,并对施药者极为畏惧。终把人养成一个四肢健硕,智力全无的活死人。你说,这药还是个好东西吗?”

  我一听,吓得慌忙将手上的药粉全甩于地上,使劲的擦了擦手,又仔细的将身上残留的药粉皆数掸去,方才安下心来。我在秘密警察部门待了这么久,也未曾听过此种药物,胧又为何能知道如此清楚,顿觉事有蹊跷,便开口问他。胧并不答我,只将心中悲苦轻轻一叹,就把话锋一转,避了过去。我想,这定是另一个,我永远都不会知道的故事了……

  只听胧说道:“孩子你听着,我现在就把这些天来的经历全部告诉与你。你要仔细记好,希望这些小事,能够对我们的大事有所补益。”接着,胧就将分别以后的经历,快速告诉了我。我这才知道,原来胧被抓到这里以后,马上就被暴君取走了异能,成了一个无用之人。但尽管如此,暴君却还不放心,专门派人为他造了间全由陶瓷盖成的房子关他。同时餐餐都喂他百年红酒,最大限度的降低他的逃跑几率。至于身上的那些伤痕,胧却至始至终,不发一言。

  最后,胧用“小心谨慎,傲气冲天,狡猾多疑,枭雄之才。”这十六个字给暴君下了个定义。还告诫于我说,人若小心必然多疑,傲气必然多自持,枭雄必然无情。所以力取不如智取,要想除他,要打蛇七寸,枉不可打草惊蛇;要做一弄臣,枉不可显露智慧;要取泥自污,枉不可无欲无求。让其不防,轻视,施恩于你,你就胜了。

  我将这席话,都牢牢记在心底。不过我们说话时,电梯那里一直毫无动静,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存了一份小心,伸手将老人从地上拽起。果然,身上没了药粉味道,老人很顺从的就随我从地上起来,眼睛滴溜溜直转,又变回了顽童摸样。

  一抖身子挣脱于我,原地转了半圈,带着阵阵风声,拳如长鞭,突然向我袭来!

  我早就伤痕累累,面对突袭,当然躲闪不过,眼看就要挨个正着。此时,却有一只大掌抢先挡在我的胸前,拿住来拳只向后一托,就将这万钧拳劲皆数卸去。

  老人也不恼怒,笑嘻嘻的不停鼓掌,舍弃了我,围着胧不停绕起圈来。胧也闭目和拳,摆了个退守架势,任他如何活动,心静若沉渊,波澜不起,身蓄势不动,含劲不吐。

  我本想他们两人此番较量,必是极漫长之局。可老人记忆糊涂,身手不老,一看胧已在蓄势,手变蛇头,马上强攻,招招去的都是下三路和极为阴险刁钻之处。看似已为取胜,不择手段。胧神情不变,双拳划出道道弧线,组成一个大圆,将攻击全部挡在外面。接着拳锋一转,取大开大合之势,拳拳都走直线,光明正大的和老人对打起来。

  这时,我方才见识到了古武的真正威力。只见这一番比斗,老人如游蛇一般,但凡胧稍有破绽,就游窜而上,一击不中,毫不恋战,随即远遁,退守一旁。胧则如烈阳一般,一双拳头化成道道光芒,直来直去,只攻不守,端是威风凛凛。

  我在一旁看的心惊,暗想过去同这两人对敌时,他们对我没存杀心,要不然不出十招,我定会横尸当场。

  这两人一进一退,一攻一守,一刚一柔,来来去去比斗了几十个回合,却还是谁也奈何不了谁。眼见就要打成无胜无败之局,老人突然嘿嘿一笑,将刚才种下的诡计使了出来,将双掌略一摩擦,就有一股火苗从他十指尖猛然窜出!这瞬间,我大声惊呼道:“爷爷!”老人听到,略一迟疑,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招式不变,变掌为拳,拳带火焰,对着胧的面门狠狠砸了过去!

  可胧是何等人物,早将一身武艺练到了收发自如的境界,迅即变了招式,变拳为掌,软绵绵的贴了上去。可谁想老头一直走的都是阴柔路子,当真发起狠来,拳头竟然重若千钧!胧已经尽力化解来拳力道,但还是蹭蹭蹭连退数步,方才稳住身形,不过一双肉掌上面,已满是乌黑之色!

  按理说这本就不是什么生死决斗,就此已算是分出了胜负,决出了高低,不必再打下去了。我却忽热发起狠来,不顾一切的向老人扑去,胧也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见我动,便也于我一起上前和老人缠斗起来。老人被我俩缠的没法,刚才那番打斗是他愿意,这次他就恼怒起来,招招下的都是重手。我将来拳都视若无睹,火焰沾身,也只是烧焦我的衣服,并不能阻挡我的去路。我终于拼着肋下狠狠挨了他两拳,伸手抱住了他。

  老人怎会甘心行动受制,大叫一声:“给我放手!”就将左拳高扬过肩,对我后背重重锤下!胧见此拳来势汹汹,恐我有性命之忧,急忙用掌帮我去挡。可是此拳去势着实太疾太快,胧终还是慢了半拍,眼睁睁看着我挨了此拳。只听我背上闷响一身,我顿时喉头一甜,将一大口鲜血喷于地上。

  就在几分钟前,我终于知晓了我想知道的一切,虽然老人的讲话颠三倒四,糊里糊涂,犹如一团乱麻,毫无头绪。关于那件往事,也有数处语焉不详。但其中最为重要的几处,他却讲的极为清楚详细。这或许是个奇迹,也或是种宿命罢了。我心道这就是我要寻得的真实吗?一个大大的叹号,几乎将我的整个人生就此否定掉!我傻傻的呆在原地,身子微晃,十指发白,紧紧而握,嘴角也渐渐咬出血来,心中恨不得永远不要知晓这些的好!

  胧知晓我的苦痛,但却始终无法用言语开解于我,毕竟身边最亲近之人刺出的尖刀,往往才是最为致命的。他轻轻摇了摇头,扶着我一起走向电梯那里。老人,不,我的爷爷也和我们一同前行。此刻,他也愁眉不展起来,口中不停喃喃自语着“凡儿?凡儿是谁?怎么我如此熟悉?”可知他对于我的事情还略有印象,不过关于他自己的种种过去,已经被那药物大多抹去了。

  我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般,任由胧牵着我站到电梯之中。胧一松手,我就呆呆站着,动也不动。胧急忙试着轻声唤我两声,见我毫无反应,深深叹了口气,便不再开口了,故意站到电梯门口那里,将我们两人都挡在他的身后。爷爷则背靠着他沉默站着,不再喃喃自语,彻底沉默下来。我则在那电梯最深处面墙站着,眼中毫无焦点,心神依然沉浸在那份巨大悲痛之中,久久不能自己。一时间,电梯中的人人都带心事,空气也仿佛重了几分。

  这时,胧率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伸手向楼层按钮按去,说道:“年轻人要有舍得,懂隐忍,才有未来。”我听的心神剧震,恍惚中突然明白了些什么道理,说不清,道不明,心却已渐渐安静下来。此时,整个电梯间中的照明设备忽然闪了几下,复又“哐当”摇晃数下,便缓缓上升而去。原来死去那恶汉虽然用电锯在顶上切出一个大洞,但是电梯的其它部分,却依然是完好无损的。要不然那些个残余敌人,怎能借由此处逃脱出去。不过他们逃回地面以后,又将这电梯降下,其中必有阴谋。

  心态已平,那些我刚才视而不见的东西,也开始看的清楚明白起来。奈何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几番打斗下来,身子早就疲惫不堪。手中双枪,也已不剩一颗子弹。眼看让胧一老人挡在我的身前,我心中焦急,却又无可奈何。“哐当”声中,电梯已回到地面之上。门刚稍微露出一道缝隙,就有数支黑黝黝的枪口伸了进来,对着里面就是一阵乱射。胧早有准备,立刻迎了上去,将子弹全数挡了下来。接着探手一抓,枪管全被他紧紧攥在手里,腰身稍一使劲,就把人拽了进来,一掌一个,夺了性命。

  此刻,电梯之门已经大开,我于胧的身后大略扫过一眼,黑压压恐有数百敌人正围在电梯外面,用枪指着我们。胧只小心用身子护住我俩,靠着一身古武功夫,以一挡百,杀将出去!只听敌群中哎呦哎呦声四起,原来是胧旦有出击,必有一敌人倒于地上,不是昏厥,就是骨断!他们手中的现代兵器却突变废铁,子弹射于胧身,犹如水滴入海,波澜不起。而在拳脚之上,他们又怎能同胧这等古武大师堪比。渐渐的,已经无人再敢上前出手,残敌皆退到五米之外,也不散开,也不动手,只远远围成半圆,于我等成僵持之势。

  可是这番停手,唯独苦了爷爷这位顽童。他在一旁早就看的起兴,有打斗时,他是喜不自胜,直拍手叫好,将脑中诸般烦恼全部忘了。可一见众人停手,顿时就面色一沉,一番抓耳挠腮之后,终耐不住寂寞,高声喊道:“打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停了,不行,不行!我看够了才能停!现在嘛……谁都好,快快出手同我对打,让我好好耍个痛快!”就冲敌群杀去。

  也算这群人流年不利,接连惹上了两位老煞星,慌忙开枪齐射,这一次,颗颗子弹不再是水入大海,无迹无痕。而是有一股淡红色火焰,突然从爷爷体内喷涌而出,在三尺外就将子弹全数融成液体,滴落地上。敌群看的齐齐傻掉,毕竟亲眼见到如此匪夷所思之事,已经远远超过了正常人所能承受极限。此事爷爷也觉奇怪,于是停下攻击,站在原地径自思索起来,浑没将众敌人放在眼里。

  天赐良机摆在眼前,敌人却你推我,我推你,推脱许久之后,终有一人壮起胆子,持匕首向前迈小一步。不曾想他迈步同时,爷爷猛大喝一声,身上火焰应声而长,温度骤增,燃的空气都扭曲起来。只将这人吓的将匕首就此一抛,丢在地上,转身就逃。不过这人还没能跑出几步,就被同伴开枪从背后射杀,仰面倒于地上。吓得敌群中登时又有几人收回了脚,窃窃私语起来。

  有一人说道:“这老鬼不是早就成了废物吗?怎么现在如此生猛?我们……可怎么对付他呀……”他身旁一人朝地上啐了一口浓痰,接口答道:“你这蠢货,胆小如鼠,老子真是羞于和你同伍。你忘了那群狼狈逃窜的科研人员吗,药物不打就全数跑了,却让老子来这里白白送死,我呸!”说完,他又是一口浓痰啐了出来。此时,爷爷身上的火焰已经渐渐由红变橙,他的口水还能未落地,就被蒸发干净。

  这两人热的同时擦了一把脸上汗水,听又有一人小声骂道:“妈的,我本想这是个闲差,虽然行动受限,不过出工不出力,钱拿得又多,着实美妙。谁想可好,可现在外面那些大兵死了,好色的赵人屠也死了,就让我这把金贵身子顶了上来,我,我,我,我还不想死啊!”突然嘴巴一扁,就这么悲悲切切的哭了出来。

  他这一哭,周围数人的脸色皆数变了。他们眼珠一转,互相瞧了一眼,全都偷偷向后移了五步。这时,只听枪栓拉动声于他们身后整齐响起,这几人立刻大义凌然起来,赶忙对爷爷破口大骂,可那身子却都是抖的。

  爷爷嘿嘿一笑,浑然没将这些犬吠声听在耳里。只把那火焰颜色又由橙变白,烤的众敌连汗都发出不来,发丝眉毛,全都蜷曲枯黄起来。不过这热气于我伤势却颇有补益,使我精力渐复,伤口也开始快速愈合起来。

  此时,那几人的骂声开始越来越小,其中那个最为惜命之人,又哭着喊道:“左也是死,右也是死……只有……只有逃命才是唯一活路!”就此窜了出去。

  众敌也无人管他,任他溜走,将那军纪集体忘了,也不知是何缘由。爷爷却不乐意,几步就赶上那人,朝他后脑一拳锤去,将他脑袋砸地稀烂,顿时一命呜呼。

  就此还不算完,爷爷身上之火又把那尸体烧成乌黑,人肉焦味裹着尸油臭味,使人嗅之欲吐。爷爷也好似忍受不住,立刻就将那火人往人群中一丢!只吓得众敌人仓皇而逃。爷爷乐的哈哈大笑,又走阴柔路子,一双蛇拳专挑落单敌人下手。

  可那拳法阴柔,手上那烈火却不阴柔,要说刚才在胧的掌下还剩那么几个能哼唧之人,现在爷爷也不知是靠拳法阴毒之功,还是熊熊烈焰之得,却当真是一下一个,一招毙命。

  眼见敌军心已乱,胧怎会放过如此机会,用柔力一掌将我送到电梯深处,又在外面按下按钮送我下楼,便上前与爷爷一同杀敌。我白白又在地上地下坐了一趟来回,当我再看到他们时,那数百敌人只剩不足十人还在勉强站着。胧已经不再动手,只守在电梯附近看着爷爷杀敌。见我回来,对我慈祥一笑,便不再说话。

  我见已无甚大碍,便想从那电梯中走出,却被胧伸手拦住。我不明所以,正想问他,胧对我只摊开掌心,一颗子弹正静静躺在那里。

  胧说道:“枪乃是凶器之首,子弹无眼,小心为上。”说罢,就把那颗子弹轻轻放到我的手中。

  我对他点了点头,虚心记下了。此时,爷爷也将那最后一个敌人杀了。一无对手,他身上火焰也渐渐熄了,也没了精神,直呼:“无趣,无趣,太无趣了,再来百十号让我来杀,才叫痛快。”显然是杀的还不够过瘾。

  听到此话,我和胧相互对视一眼,一同哈哈大笑起来。我说道:“爷爷,敌人是杂草吗?您说的像是去了一茬,马上就会再长一茬似的。”

  胧也笑道:“哈哈哈哈!单单这几十号人就把我累的不行,要是再来百十号人,非把我这老骨头累坏不可。难得林兄还能有如此豪情壮志,佩服佩服!若再有人来,我当都让于你杀便是。”

  爷爷一听,甚喜,急忙向胧寻了个保证,说道:“甚好!甚好!这可是你说的,再来人可不能和我抢哦!”惹得我俩又笑了起来。

  我暗想诸事现在皆已办妥,就只剩下带着赵雷一同离开了。

  想到便做,我正想带着胧和爷爷一同离开此处,但一看爷爷那光溜溜的身子,我这才注意到那火焰一没,爷爷此刻也没了衣物遮身。说来也巧,我正为此事头疼之时,一件特殊的衣裳,刚好让我瞧见。只见一死尸人烧成了焦炭,一身衣物竟然完好无损。就在我啧啧称奇之际,爷爷已抢先一步,将那衣服扒下后罩于自己身上。刚一穿好,他就喜不自胜的乱扭起来,像是十分中意这件衣裳,不过,却是反着穿的。

  胧在一旁看的莞尔一笑,走过去帮爷爷将衣衫重新穿好。我看的眼前一亮,心道刚才反穿时没看出来,现在这么一看,可不就是第二段预言中爷爷装扮吗!

  不过现在秘密我已知道,胧也救了出来……那么这第二段预言,到底是要告诉我些什么呢?顿时,一个人影从我脑海中浮现了出来。我拍头大叫道:“赵雷!就是赵雷!”想到这里,我急忙向四周望去,看到了右边那扇我来时经过的大门?

  一条空空的走廊?电梯?满地的死尸?左边的大门?右边的大门左边的大门?两扇大门?两扇大门!两扇大门!!!

  对!问题的答案就出这两扇样式相同的大门上面!既然那第一段预言,能指引着我从右边那扇大门来到这里。那么这第三段预言,极为可能与左边这门有着莫大关联!果然,我当缓缓推开那门之后,一条记忆中的道路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我挥手说道:“跟我来!”便带着爷爷和胧一起穿过数条走廊,开了十几扇门,上上下下了好几回楼梯,终在二楼一间极为偏僻的房间外面,停了下来。这一路上,小楼中空空荡荡,除我们之外不见一人。胧始终是不发一言的紧随着我,爷爷也按耐住好动的性子,默默跟在我的后面。预言的终点就是此处,由于房间的玻璃是单面的,门也是锁着的,我们没有办法,只能选择破门而入。

  “雷而!雷儿!”一进去,我就见赵雷浑身是伤,躺在地上,脸色苍白,只嘴角有一股鲜血流于地面。胧从背后慌忙越过于我,抢先一步将他抱在怀中,轻轻晃他几晃,复又唤他几声,他都毫无没有反应。我见他嘴唇干裂,鼻下有涕,兼之嘴巴周围有不自然的收缩,急忙用手一摸他额头,果然烫的厉害,恐怕已经烧到四十度左右。

  我说道:“我看他是伤口感染,发烧了!”

  胧一听,也探手放在赵雷额头,焦急问道:“破伤风可大可小,你身上可有药物?”

  我摇了摇头,答道:“有的话,我早就拿出来了。”

  胧一听,立刻将赵雷背于肩上,说道:“现在只有尽快将雷儿送到医院,他才有可能活下去。至于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就看他的造化了。”

  事关紧急,我在前,胧背着赵雷在中,爷爷断后,就此冲出门去。我们三人前进速度极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小楼正门处。眼看马上就能立刻这里,此时又几道白光一闪而过,地上登时多出了几个小洞,洞口旁灼红一片,有股轻烟从中冒出。我向前一看,见有十几人正各自端着一奇怪武器站在那岗哨下面,穿的正是那身墨绿色的防毒服装。我心道你们原来都在这儿啊。

  见有敌人出现,爷爷哈哈大笑两声,立刻就冲了过去。我们两人也紧紧更在他的身后,一同出手,毕竟现在时间紧急,救人要紧。此次这群人没有再逃,开枪向我们射击,我知道那武器必有古怪,不敢硬接,没想那枪膛中射出的竟是道道激光,光速之快,岂是我一介凡人能够避过的。顿觉腿上灼热难当,右腿上多出了两个圆洞,好在激光温度极高,伤口处还未出血,就已结痂。

  不单单是我一人,胧虽仗着身法迅速,只在衣角处烧了个大洞,可也再不敢向前横冲,回头看了一眼背上赵雷,脸上已然急出汗来。只有爷爷靠着那神奇火焰护身,安然无恙的站在原地,说道:“你们怎么不守信用,明明刚才说不和我抢的,现在又出来,不害臊!”冲着我俩狠狠的刮了一下鼻子。

  胧稍一愣神,便计上心头,对着爷爷说道:“那好,你快快上去,此时我也有些手痒起来,不过看着刚才那番话上,就暂时让与你把。不过要是你出手慢了,那就不能怪我和你抢了。”

  我一听,狠狠向胧瞪去,喊道:“你怎么这样说,这不是让我爷爷送死吗!”

  胧侧过头去,不敢看我。这时,爷爷已经中计,一人飞速冲了过去。我大叫道:“爷爷!不要过去!赶快快回来!”可话音未落,就见那十几道激光于半空中就汇成一股更粗之光柱,射在爷爷胸口之上,将他击飞!

  我大叫一声:“爷爷!”就慌忙向他倒地之处跑了过去。

  可还没等我跑到,爷爷就已经自己缓缓站了起来,我大喜,但看他还用手捂着胸口,心立刻又纠结起来。这时,胧已经背着赵雷,站在我的背后,抓起我的胳膊就将我就夹在肋下,带着两人,健步如飞,边往岗哨外面冲去,边大声喊道:“我手痒了,要杀敌了!”爷爷一听,怎会甘心,立马又杀将了过去。那些敌人一看刚才那种火力都杀不死他,微感害怕,道道激光像是不要钱似的对着爷爷拼命乱射,却只能暂时阻他一阻,爷爷每每停下脚步之后,依然还是不屈不挠的冲了过去。

  路再长,也有走完的时候,更不要说只是这短短的几百米距离罢了。这些敌人只是凭着武器之利,才在远处压着我们在打。若一旦放人进来,各个又都变成了任人揉捏的软蛋。这点事情我都知道,他们岂有不知道之理。此时,爷爷已经进到他们面前百米之内,不过身上那火焰,却也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不复之前威势,似只要有大风一吹,就会熄灭一般。要不然,这场仗也不用打了,算是给众敌人留了一个念想。

  在死亡的威胁之下,他们的射速更快,誓要在爷爷近身之前,将那火焰耗没!

  同时,胧背我俩也已经来到围墙前面,只要翻过这墙,再越过外面那一段空旷之地,就能逃出此地!可是这时,却偏偏有一道宿命般的光线,射于胧的肩上,在他和赵雷身上同时开了一个大洞!胧一手软,将我丢于地上。爷爷此刻已已经冲到距离敌人十米之处,听到背后传来声响,不知怎么,竟然舍下敌人,回头向我看来!

  一见向我开枪,能让这老头暂缓攻势,迅即就有几乎一半的敌人转为朝我开枪。胧看势头不对,死命帮我扛下几枪,我的身上也多了几个肉洞。那另外一半却留有心眼,趁机加快速度损耗爷爷身上火焰。一时间,爷爷进则杀敌,退则救我,我的性命已然在于爷爷的一念之间!

  这时,我用残力再次祭起枪击之术,狼狈避过了几道致命光线。可人力终有尽时,眼瞧着远处已有一人瞄准我的眉间,正要开枪。没想到就在此时,我的身体却撂摊不干了,身子一僵,四肢登时动弹不得。我缓缓的看着那人扣动扳机,看着一道白色光线从枪口中射出,看着那道光线冲我脑袋飞来。

  此时,世间的一切在我眼中都变得缓慢起来,声音也好像离我很远很远……

  我好像只要一抬手就能将那激光抓住,但那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恍惚中,我甚至看到了死神的到来,漆黑的棺木,冰冷的墓碑……此时,我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我还有事情没做完啊……”

  不过这一切,终究还是没出现在我的身上!

  就在那道激光就要取我性命之时,一个人影挡在我的身前!顿时,时间又开始正常流动,什么人声枪声,全部一拥而入我的脑海之中!我却只是呆呆的看着背上之人,大声喊道:“爷爷!爷爷!”

  此时,爷爷身上的火焰已经所剩无几,只将我背上的衣物微微烤黄,就四散而去,没了踪影。他却浑然不觉,只是轻轻抬起双手,捧起我流泪的脸庞,说道:“我想起来了,凡儿就是我孙子的乳名……原来,我真的是你的爷爷。”我眼神巨震,正要开口,一道激光却从爷爷心脏部位猛然窜出,让我的问话永远的,永远的没了答案。

  眼看爷爷毙命当场,我一时间只是说不出话了,呆呆地,只是不相信,也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胧在一旁将这些全部看在眼里,一咬牙,心中也有了决断,在这枪林弹雨只有,将赵雷从背上轻轻放于地上,深深看了一眼,就突然抓着他的身子丢到了围墙外面!接着马上跑到了我的背后,也将一同丢了出去!

  我此时正被爷爷之死打击的魂不守舍,只觉得如腾云驾雾一般,脑袋一痛就飞到了围墙外面。看到眼前那些熟悉的尸体,和身旁不远处躺着的赵雷。我只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往围墙上面一看,果然,胧没有随我们一起逃出来!

  我慌忙捶墙大喊:“胧!胧!你快出来啊!”

  胧却在围墙那头淡淡答道:“孩子,我活着,难道让暴君用金系异能对付你吗?好了,我早就说过,当我离开日本的时候,就是已经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这是我选择的道路,记得,不要让我的牺牲毫无价值。所以,带着雷儿,走吧……”

  我大喊道:“不……!”只听围墙里面枪声又起,几道激光已经传墙而出,四散在我的四周。我此时才明白,为什么一直话都不多的胧,这一次为什么几次三番的教导着我。原来在我到来之前,他就已经存有死意了啊。接连两个老人的事情,并没有将我打倒,此时我的心反而平静非常,淡淡的,冷冷的,就是没有一丝忧愁。我弯下身子,缓缓将赵雷抱着怀中,向着小溪那里走去。背后的枪声却由快变慢,直到在围墙上面射出了一个人形之后,才终于断绝。

  至始至终,我没有回头看去一眼,只有那滚滚热泪,一滴滴的滴在我的脚下。

  突然,我福至心灵,抬头向天边望去,只见一直白鹰从空中飞啸而过,它背后还有一只黑鹰,刚开始时翅膀好似不甚灵活。那白鹰绕着它飞了几圈,有对着它的啸了几声以后。那黑鹰始一展翅向云层最深处飞去,白鹰兴奋的长啸一声,也追了过去。两鹰就此,消失在了那云深不可望去之处……

  我已然泪流满面,将眼神就此收回,抱着赵雷,一同跃入那溪水之中,让这水流带着我们,去向我们应去之未来……


第十回 棋局中谁是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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