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转变
从娘家回来后的次日，假期也结束了，我依然是早上早早起床做好早饭，照顾小康穿衣、洗漱、吃饭。然后顺理成章的骑着自行车带着小康来到了学校，我安排小康先自己看书，我则拿起了墩布擦着地面。
以前教课的时候，我为了报答公婆的恩情，往往是把一半的精力放到小康身上，而现在随着婚礼和回门的结束，我已经成为了小康的妻子，现在我至少90%的精力放到了小康身上。起初我还有些担心，小康会仗着这层关系，不听我管教，进而影响学习，第一堂课后，我发现担心有些多余，每当小康走神、我用严厉的目光注视着他的时候，小康依然和以前一样，把注意力放到课堂上来。
但是节后的第二天中午，安排好孩子们在教室门口的空地玩耍，我例行为孩子们做饭的时候，听到后面的小跑脚步声，开始我还以为是哪个孩子溜到了厨房，我没有扭头，边切菜边说了句：“出去玩吧，这里一会油烟味太大，熏眼……”
我话还没有说完，感觉一个宽敞的胸膛贴在了我的后背，一双有力的手从面紧紧搂住了我，我吓得不禁“啊”了一声，菜刀差点切到手指上，赶紧扭头，一看是宏斌，他怎么还没走，我心里不禁疑惑。
“宏斌，你还没走么？”见到他，我总是不由得想起来了以前的种种，眼眶不由得再次感到湿润。
“秋月，我不会放弃你的，永远不会。”
宏斌的口气异常坚定，我不由得一阵感激，但是想到了无法更改的事实，再次狠下心来。
“宏斌，不要再缠着我了，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还没等我说完，宏斌就打断了我。
“不，秋月，我没有忘记你答应过咱俩的事情，我一直都记得，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我都会帮你解决的，你不要这么作践自己，去嫁给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小毛孩？”
听到这里，小康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是我的丈夫了，至少也是我的学生，宏斌用这样子的句子去形容他，我心里多少有些腻歪，况且你做为一个重点大学的大学生，怎么就这么点素质。我记忆中的宏斌的模样，开始有了些许的模糊。
“那个时候咱们还年轻，根本不懂事，现实社会有太多的无奈，求你不要再缠着我，也不要再逼我了，我只想这么平平淡淡的过下去。”我的回答中，略显冷淡。
“秋月，今天我不逼你，我只是给你一个选择，我知道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的父母，我相信你知道我的能力，只要你答应跟我走，等我毕业、等我创业，我会给你父母在市里买一套房子，让二老衣食无忧，只要你那个小丈夫家能够给予的，我都可以给予，我俩去一个没有人找得到的大城市，我给你最好的生活，甚至可以让你重新参加高考，去圆你的大学梦，我豁出去了，家里的压力我都愿意扛下来，只要你愿意跟我走……给你一天的考虑时间，明天的这个时候我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再给我答案，好不好？”
宏斌说得斩钉截铁，铿锵有力，他仿佛没有注意到我的不悦。
针对他说的话，我不由得心里嗤之以鼻，没有跟话，下意识的努了努嘴，老实说这条路子我没有憧憬过那是假的，我也想过、琢磨过，但是我母亲的药不能停，我等不起宏斌毕业……
望着宏斌远去的背影，看着他那一步三回头的眷恋，我不由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为什么有些人明知道没有结果的事，却还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心里还安慰自己“努力付出为了是不给自己留下遗憾”，可是孰不知努力付出的越多，对自己的伤害就越大……宏斌啊，你为什么还不放手呢？况且宏斌是清楚我等不起他毕业的，可是为什么还要来这么折磨我，让我陷入纠结的烦恼，难道只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遗憾么？虚伪两个字逐渐在我的脑海中显现了出来，曾经记忆中宏斌的模样，开始像马赛克一样，让我感到了不安。
孩子们吃完午饭，很快就躺在各自的小木床上进入了梦乡，我望着小康那张睡梦中还在甜甜微笑的小脸，猛然间又想起了宏斌那宽阔的胸膛，纠结却又无可奈何，索性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情，强迫自己去想下午要上的课程，下午要灌输给孩子们的知识，以及昨天晚上婆婆教给我的茶园管理和茶叶售卖的一些技巧，不知不觉孩子们逐个起床了……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尽量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课堂上，集中在孩子们身上，不去想那些头疼的事情。
下午上课的时候，我明显发现小康有一些反常，他的眼睛没有一丝一刻离开过我，死死的盯着我，我也没有太往心里去，说明小康是更加注意的在听课。
很快到了晚上放学，我骑单车带着小康往家走，小康和往常搂着我的腰，只是这次感觉他搂的力量很大，一个小学生，竟然搂得我有些呼吸困难。但是这个细节，也没有引起粗心的我重视。
到家以后，我又是照例的打发小康去学习，我做饭，吃过饭后，小康继续去学习，我去找婆婆学习茶园的知识。
等我回到卧室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可是小康居然没有睡觉，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连忙走过去，给他掖了一下被子，轻轻怕打他，“小康，乖乖的赶快睡觉好不好？”
“老婆，”小康不像往常一样，在怕打下很快闭上眼睛，而是跟我说起了话来，“你是不是……要离开我了？”
我吃了一惊，但是马上就明白了，“你是不是中午看到了？”
小康点了点头后，“老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唉，”我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不要乱想，老婆不会离开你，咱俩可是拜堂成亲了，而且我舍不得你和你的那些小伙伴，放心吧，我不会再理那个男人，明天我就拒绝他，到时候你在外面听着，好不好？”
我不想让小康有过多的担心，安慰他的同时，给了他一个甜甜的微笑。
“拉钩。”小康似乎有些不放心，躺在我怀里的小康，左手死死的拽着我的衣角，伸出了自己右手的小拇指说到。
“好。”我也伸出了右手的小手指和小康拉了勾，此刻我彻底发现了，我和眼前这个孩子之间的类似母子般的眷恋，不仅仅是小康像眷恋母亲一样眷恋着我，更重要的是我也像母亲疼爱儿子一样的眷恋着小康，娘妻中的那个“娘”字从那一刻起，在我们之间彻底建立了起来……
“不过，这件事情你不要和任何人说，尤其是咱爸妈，知道吗？”
我不想让宏斌来过的事情闹得满村皆知，不管是对小康还是对我，还是对父母公婆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拉钩过后，我叮嘱了小康一句。
“好，老婆。”小康自从听到我答应他不会离开他以后，就显得十分兴奋和高兴。
“如果你敢说出去，就别想我陪着你睡觉了，知道吗？”
小孩子嘴不严，我还是有些不放心，被迫使用了小孩子最吃的杀手锏——吓唬。看到小康点了点头后，我才算是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回放心了吧，睡吧……”我再次给小康掖了一下被子，开始了轻轻的怕打，小康很快进入了梦乡，说起了呓语……
当天晚上我没有睡好，只要我稍微离小康远了一点，他就会进入半睡半醒的状态，然后把我吵醒，只有我再次把他搂入怀中的时候，他才会再次入睡……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后，我照例带着小康来到了学校，不出所料，中午我给孩子做饭的时候，宏斌再次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也知道小康此刻就躲在门外偷听、偷看。
“秋月，考虑好了吗？”宏斌开门见山的急迫询问。
“宏斌，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吧…我舍不得父母，舍不得我的这群学生，如果我一走会连累很多的人，牵扯太多，所以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的。”拒绝的话，我昨天夜里就想好了，现在只不过背了一遍而已。
“不，秋月，我知道你的担心，不过你的担心真的是多余的，我以后可以给你更多的东西，给你更好的未来，你担心你父母，你担心这群孩子，可你为什么不考虑一下你自己？你嫁给了一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这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嫁给我，我可以给你一切。”
听到我的话后，宏斌似乎有些着急，真是不撞南墙不死心啊。
“虽然我与小康有名无实，但确确实实被他明媒正娶，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既然我已经结婚，怎么还可以嫁给别人呢？宏斌，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提，也希望你接受这个现实，以后不要再缠着我了，你家里的条件那么优秀，以后你可以照到一个比我更好的，你可以找到一个高学历的，和她一起去留学，而我……在这个小山村里教书，教育孩子，赡养我的父母，抚养我的丈夫，所以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了，不要再给我、也不要再给你自己添麻烦了，成么？”
虽然我不想把一生的青春都献给这个小山村。但是现在我别无选择，更何况我逐渐已经和小康建立起来了母子般的感情，我根本无法割舍下小康，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宏斌在我的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不再那么高大和伟岸了。
“不，秋月，我知道你内心是不愿意的，我不要其他的人，我只要你，我是你的初恋，你也是我的初恋，这份感情我无法割舍，我无法忘记你在高中时候给我的承诺。”宏斌估计是没有意识到他在我心目中形象的变化，提高了音量放弃的挣取。
“初恋根本不懂爱情，那个时候咱们还小，我说错了话，是我骗了你，请求您大人大量，不和我计较行么？”
“不，秋月……我一定要带你走，无论我要承受多大的代价。”
然后宏斌死死的搂住了我，开始对着我的脸颊乱亲乱啃了起来。这是我万万没有想到的，宏斌在这个情况，居然来了一手霸王硬上弓，我只能拼命挣扎，但是我不想把事情闹得满村皆知，让全村人对我戳戳点点，没有大声喊叫，宏斌正是抓住了我的这个心里，动作愈发的过份。
“宏斌，你冷静点，你……你快点放开我，别……”
正在我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弱小的身影冲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原来是小康，手中还拿着我上课用的教鞭，瞬间我忘记了自己的安危，冲着小康大声喊道：“小康，快跑，去找咱爸妈去。”
小康像没有听到一样，“你……你个坏蛋，快点放开我老婆。”
小康拿着小教鞭拼命向宏斌的后背抽去，同时口中不断的叫喊着。一棍子下去，宏斌搂住我的力量明显小了很多，说明小康打得他很疼，一个小孩子能有多大力量，我知道小康肯定是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在保护我。
“死兔崽子，滚开！”
宏斌吃痛后，露出一丝狰狞的凶狠和痛恨，叫骂了一句后，一脚重重地踹在了小康的肚子上，小康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从厨房的门口飞了出去，之后撞在了门外的石墩上。
“不，小康！”
看到小康飞出去以后，后脑有明显撞击石墩的倾向，我再也顾不得什么满村知道不知道了，歇斯底里的喊叫了出来，我当时最想做的就是要过去看看小康怎么样了，可是我被宏斌死死搂住，哪里动弹得了半分？我急中生智的冲宏斌喊道，“宏斌，我刚才的大喊大叫，肯定会招来孩子们的注意，现在孩子们肯定有去找大人的，你想等着挨揍么？”
“就算打死我，我也不走。”
宏斌看来是没有挨过这种胖揍，不知天高地厚的说。
“那你就不怕他们把你带进派出所，拘留了你？”
“大不了吃几天牢饭，我不放弃你。”宏斌还是一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样子。
“那你就不怕派出所把这个事情捅到你们学校，你等着被学校开除么？”
宏斌听到这里，立刻松开了我，扭头就撒丫子跑了，跑得比兔子还快……看来再初生的牛犊，也有怕的地方……
宏斌松开我以后，我立刻跑到了小康身边，由于刚才用力过猛，胳膊已经无力抱起小康，不停地颤抖，只能抬起他的头，看到后脑处有鲜血不断的涌出，我瞬间不知所措了，还好很快就有大人被孩子们喊了过来，立刻背起小康，送到村医那里，村医简单的给消了消毒，包扎了一下，在村医处理伤口的同时，公公赶到了，公公来不及责怪我，立刻安排了一辆收购茶叶的车，带着我们来到了县医院。
随着宏斌对小康那重重踹出的一脚，他在我心中的形象，本已经由清晰变为了模糊，继而变成了如同马赛克一样扭曲，现在则完全破碎了，破碎得一点都不剩了。宏斌，你一个大学生，让小孩子打了一下，又能怎么样？你怎么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而且踹出的那一脚，不知道收劲，把孩子踹坏了怎么办？这和校园暴力事件中那些虐童的禽兽“教师”有什么区别？小康对我的维护，因为在他心目中，我是他的老婆，就是属于他的，就像他最珍爱的玩具一样，神圣不可侵犯，而宏斌你却重重的一脚踹在了一个这么维护我的人身上，可曾体会过我的感受么？就算上面这些都情有可原，但是宏斌你当着我一个老师的面，打我的学生，你又把我当作了什么，你心里真的有我吗？
自从这件事情以后，我对宏斌的感觉彻底变了，我的心中再也没有了任何关于宏斌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