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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第二天下午,我做了个周密而又冒险的部署,把班花变成了实现计划的一枚棋子。

  我打电话给她,说东湖大酒店最近推出了几个特色菜,听说味道很不错,我们今晚去试试吧。

  由於这段时间我们都是下班後在酒店约会,顺便叫外卖当作晚餐,她早就吃的有点腻味了,听说有新鲜美食享用,当即欣然同意了。

  接下来我打电话给一个姓马的广东人,他是个三流导演兼制片人,一直想游说我们公司赞助他拍一部记录片,好几次殷勤表示要请我吃饭,我都说没空婉言谢绝了。

  他一听说我今晚突然有空吃饭了,顿时满心欢喜,问我想吃什麽. 我老实不客气的挑了家海鲜酒楼,约好六点半开餐。

  然後我打电话给姚老师报喜,说您录制的朗读视频,通过了电视台的第二轮筛选,最终入围的可能性非常大。今晚我正好要跟他们的一个导演吃饭,我会当面向他极力推荐您,加深他对您的印象,争取把这件事办成。

  姚老师连声向我道谢,语气之中透着喜悦,昨晚的少许尴尬随之烟消云散,至少在电话里听不出有丝毫芥蒂了。

  到了傍晚六点半,我来到海鲜酒楼的VIP包房,马导演满脸堆笑的热情接待,点了五六个名贵菜肴,再开了几瓶好酒,摆满了整个餐桌。

  我们边吃喝边聊天,谈起记录片的事,我叫他先说说整个片子的创意和想法,他以为我真的感兴趣,当即口若悬河的说了起来。

  谈了十来分钟,我估计姚老师已经出门了,於是暂停谈话,用另一个号码给她发短讯,要她改为去东湖酒店的大堂等我。

  她很吃惊,问我为什麽要临时改变地点?我说不为什麽,你爱来就来,不来就算了。

  六点五十五分,姚老师回覆信息,说她到酒店大堂了。接着又发来一条,说她只接受在大堂见面,不可以再改去其他地方。

  这是在抢先声明她绝不开房,我说你放心,不会再改了。等一下我就来见你。

  这边在给姚老师发送信息,另一边我同时也跟班花保持联系,说我路上有点塞车,请她先到酒店二楼的餐厅等我。

  两边都发送完毕,我示意马导演接着演讲,自己则大口喝酒大块吃肉,津津有味的享用美餐。

  七点一刻,正像我预料的那样,班花突然给我打电话。我向马导演告了个罪,走到洗手间去跟她通话。

  ——喂,我已经到餐厅了。你知道我刚才碰到谁了吗?我碰到了姚贱人!

  ——啊,不会吧?她也在那里吃饭?这麽巧?

  ——好像不是吃饭。我是在大堂碰到她的。她似乎在等什麽人。

  ——她看到你了吗?

  ——看到了。我想躲都来不及,她的脸色很难看,直接走过来问我来这里干嘛?

  ——你怎麽回答的?

  ——我毫无思想准备啊,含糊的说我约了个朋友吃饭。可能是我心虚脸红了,她瞪着我的眼光充满怀疑,突然说了些古里古怪的话。

  ——什麽话?

  ——她问我,是不是我给她发的信息?我问她什麽信息,她又不肯说……真是莫名其妙……

  ——搞不懂……可能她也背着老公在那里约会吧……

  ——现在怎麽办?我们还在这里吃饭吗?

  ——换地方吧,要是我也被她撞到,她就会猜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了,等於从此抓住了你的把柄。

  ——可我明明说约了朋友吃饭,突然就这麽走了,反倒更加不自然吧。

  ——嗯,那你一个人先坐下来吃吧,等她走了你再离开。

  班花无比郁闷,但又想不出其他办法,只好照我说的去做了。

  挂断电话,另一个手机号码已经收到姚老师的短讯,问我现在在哪里?

  我先将预设好的一条短讯,群发给学校的多个教职工。他们的号码都是从班花那里旁敲侧击打听到的。

  然後我才回复姚老师,说我就快到了,你再等我几分钟。

  做完这一切,我走出洗手间,回到餐桌上一边继续吃喝,一边跟马导演谈笑风生,胡扯了不少对记录片的建议和意见。

  又过了十分钟,两个号码分别收到班花和姚老师的电话,我调成静音状态置之不理。

  她们都转为发短讯,我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复。

  班花的短讯问我怎麽不接电话,姚贱人已经离开大堂,我看我们也别换地方了,还是就在这里吃吧。

  我说她未必是真的离开,搞不好躲在暗处观察,我这时候过去会被她抓个正着,等看清楚了再说吧。

  班花有点不耐烦了,抱怨说再等下去我都吃饱啦。你不来就算了。

  我正中下怀,回复说今晚不太顺利,为了安全起见,我们明天再约吧。宝贝儿对不起。

  班花发来一连串「抓狂」的表情符号,以此宣泄心中的不满。

  我转头再看姚老师的短讯,总共有四条,加起来有好几百字。

  看的出她很愤怒,但用词仍然很克制,说我知道你是谁了,也知道你的目的是什麽. 你想让我在同事们面前出丑,以後永远抬不起头来。

  所以我不会再陪你胡闹下去,我走了。你要是还有一丁点良心,就把那位名医的联络方式告诉我,我仍然可以原谅你。

  否则,我也只好采取必要的措施,让同事们都认清你这个人。不管你伪装的多麽巧妙,都瞒不过大家的眼睛。

  举头三尺有神明。人在做,天在看,希望你好自为之。

  看完这四条短讯,我略有些失望。本来我以为姚老师会愤怒的不能自已,冲到二楼餐厅质问班花,或是直接给班花的手机发信息。

  今晚我煞费苦心将两人安排在此相遇,就是为了让她们互相误会。果然姚老师一见到班花,马上疑心她就是给自己发匿名短讯的人。

  而我群发的信息,只有一句话——姚老师在东湖酒店约人开房,欲围观从速。

  接到信息的那些教职工,其中有些人肯定会联络姚老师,看看这会不会是个恶作剧。

  而姚老师一听说信息的内容,对班花的怀疑自然会进一步加深,从而推测她非要自己戴上那个没有罩杯的文胸,目的是想让那些赶来围观的同事大饱眼福,日後传播这单桃色新闻时,也就会更加添油加醋、绘声绘色。

  一般人想到这里,都会怒气勃发,做出很多不理智的行为。

  假如姚老师像我预料的那样,直接质问班花,不管是当面质问还是发短讯,班花必然感觉受了天大委屈,跟她吵的不可开交。

  两个女人将会彼此更加仇视,用激烈的行动对抗,最终闹的两败俱伤。

  而我就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分别把她们哄的心甘情愿跌入陷阱……

  没想到姚老师有这麽好的涵养,不直接跟班花摊牌,反而联络我这个匿名的号码,软硬兼施的提出要求。

  这麽做避免了直接冲突,既为彼此保留颜面,又占据了道德高地和心理优势,确实是第一流的应对之策。

  我打从内心深处佩服姚老师,幸好我也有第二手准备,足以应对眼前的局面。

  於是我用匿名号码回复她,装傻说我不懂你在说啥,不过看在你这个月乖乖听话的份上,我也遵守承诺. 你想要的名医资料,我等一下就传给你。

  关於名医的事,我倒并不是完全骗她。这些天我通过自己的人脉网络,接触了全国好几个眼科专家,其中一个在魔都某大医院工作的严主任,我跟他通了好几次电话。

  在电话里我说要帮一位姓欧阳的远亲预约看诊. 严主任说没问题,提前一周向他确认就行,到时候会安排一个专家号。

  像他这种级别的名医,每天都要看几十个病人,只知道我是「朋友的朋友」介绍来的,并不清楚我的详情。

  所以我很放心的把他的名字、医院、手机等等资料都发给了姚老师。我相信她没那麽无聊,会去追问他是谁介绍的,再一层一层追查下去。即使她追问了,严主任也不会有那个耐心,去帮她回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姚老师收到信息後,先回了「谢谢」两个字,再发了一条短讯说不管你过去做了些什麽,只要欧阳看完医生确实能康复,我还是会永远感激你,对你必有报答。

  啧啧,这情商还真不是一般的高。班花不仅智商没法跟她比,情商更是差的远。

  马导演看我不停的发短讯、看短讯,都顾不上跟他说话了,讪笑着问我是不是很忙?

  我等的就是这句话,当即说我以前的语文老师想开一个公司,专门搞网络远程教学,为此录制了两个视频. 她很想找专业人士提一些建议,看在表现手法、镜头取景、後期剪辑等等方面,能不能做的更好一些。

  我边说边把手机里的一个视频展示给马导演看,那是我拍摄的姚老师朗诵视频,用压缩软件处理後,变成了一个很小的文件存在手机里。

  马导演眯着眼睛说大致还不错,但屏幕太小了,一些细节看不清楚。我说要不这样吧,我现在把这个老师叫过来,您给我们来个当面指导怎麽样?

  马导演正在有求於我,当然不会反对。

  我走开几步,拨通了姚老师的手机,对她说电视台的导演对她非常赞赏,希望现在就跟她面谈,要她立刻过来找我们。


(四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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