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诺丝库里姆的内城是围绕一座湖建立的，湖中联通着地下河，从其中的水源延伸出溪流，横穿整座萨尔瓦里西恩，向东流入大海、向北走出边界。
内城城堡便是诺丝库里姆的私人府邸，他们独占的财产。从军事角度来说可谓得天独厚，并且庞大军力所保护的更是他们在教国的象征。
今天漫天飞雪铺就一地银白，严寒中，暖洋洋的湖边别墅内，众多贵族小姐们正在欣赏雪景，身处在严密保护的地带，欣赏自然的严酷，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芙兰殿下，您的头饰……这发型真是稀奇，用珠宝装饰肯定更加好看。”
闻言，芙兰摸了摸紫发结成的发髻，发分双股，形似惊鸟欲飞，却留凤尾羽翎，紫色的高结发髻凸出芙兰娇弱脸型，及臀的紫发缩短至披肩长度，又有一份高贵。
皇室金枝？
“谢谢夸奖，这是忧给我绑的，叫什么惊鸿髻改良版来着？在芙蕾雅街区他教给很多人帮这种发髻，你们有兴趣可以去看看哦，只要付钱一定会有合适你们的发髻。”
其实是因为穷，没什么珠宝装饰吧！
贵族小姐尬笑，她才不是羡慕这种好看又新奇的发饰，没有镁粉涂抹、宝石装点，和众多贵族明显格格不入。
“没准会引发新的时代潮流呢，呵呵”语气中带着安慰，殇命公主果然如传言所说“对了，您难道只有佩尔法斯男爵一个仆人吗？”
“忧是我的专职仆人，涅普她们还有工作，不会总待在我身边。再说了，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贵族小姐眼中闪过一丝轻蔑，但芙兰混不在意，轻轻抿了一口红茶，还用鼻尖轻嗅，这举动在贵族间很不礼貌，会让人觉得粗鲁。
对话的几位贵族小姐都是诺丝库里姆家的附庸，有着很好的礼教，以及贵族间交谈话术的经验，在主人来之前负责和客人消遣。
“殿下，是今天的红茶不合您口味吗？”
桃乐丝小姐警觉起来，她在众人里地位偏上，有一定影响力。
“牛奶？”悠悠茶香浸在口中，芙兰疑惑道“茶里面居然放了牛奶？”
桃乐丝眼神一凌，解释道“是母牛产的第一次奶，特意从北方运来，沿途没有让它吃过任何草料，甚至水都没有给它”
桃乐丝对这次的红茶很满意，她敢保证，弗雷的任何一位贵族，品到这种茶香都会赞不绝口。
“不是啦，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对了，沿途没给它任何东西吃吗？她太可怜了。”
桃乐丝不太相信公主如此天真，她的姐姐们可都是凶厉人物，只当打趣地说道“公主殿下可真善良，不过也不用为母牛担心，她这辈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芙兰听了，总觉得心理不适，今后自己的领地可不能出现这种嗜好。
又拿起了茶杯，里面白色液体飘出茶香，虚弱的牛产的奶总有种血液的腥气，芙兰对这种怪癖有些难以忍受，但不喝又觉得可惜，索性一仰头喝个干净。
“殿下？你怎么都喝干净了。”桃乐丝和众多小姐阻拦不及，眼睁睁看着芙兰喝完。
“额？怎么了吗？”芙兰和几人面面相觑。
桃乐丝惶恐地说道“殿下要是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们可以改正。”
她心中有火，这公主是第二次找茬了，她真的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对于贵族间品味上等奶茶，都是一点一点细品，到了最后还要留一部分，以示主人盛情款待。大口喝的行为，分明是觉得这里招呼不周。
芙兰摇头道“我已经很满意了，尝到这些新奇的食物。”
桃乐丝陪笑着“殿下可别开玩笑了……”
新制鹅肝酱，烹饪的女王面包，各种茶点，都是精挑细选出来的贵族食品，在这一级中广受好评，她不相信贵族里真的会有人会对这样的茶点感到新奇，也不是不相信，她想都不敢去想。
芙兰懒得解释，贵族是叁茶两饭，平民以下从事劳作却是三饭，芙兰和忧相处的久了，在贫民区也是一日三餐。
中午时打算蹭圣女的午饭，结果碰上这档子事，如今腹中哀鸣，有些饥饿。
指了一个没见过的茶点说道“这是什么？”
“黑布丁配鱼子酱”
桃乐丝连忙补充道“是从里海捕捉到的鲟鱼，公认的最佳食材，想这世上也只有教国里海鲟鱼卵最为正宗。”
芙兰看着瓷器中乌亮色泽的颗粒食物，直接端了起来，用勺子挖了一勺，鱼卵在口中分分爆开，鱼子酱没有品牌之说，只有级别和品质之分。
而这种黑色黄金、里海黑珍珠绝对是最高级的……
“有点像血片糕配咸布丁”芙兰扒拉两下，回忆着口中味道。
“布丁？”
桃乐丝娇容抽搐，她不知道血片糕是啥，但知道布丁的味道。
居然把鱼子酱和布丁相提并论，相必血片糕也不是啥好东西。
“嗯，那东西好贵的，而且不顶饱，我不太喜欢……”
桃乐丝懵了，重新打量了一下芙兰，年纪和自己差不多大，却没有贵族该有的矜持，居然以饥饱讨论食物好坏。
茶桌上的茶点，都是传统的高热量食物，很符合圣鸢尾传来的习俗，包括鱼子酱，那在圣鸢尾可是极品。
尝一口就会有满腹感，而且足够当下卡路里的消耗，在一定程度起到保证身材的作用。
那个贵族小姐不喜欢呢？
她试探性问了一句“芙兰殿下喜欢什么样的食物呢？”
心中祈祷着，千万别是贫民吃的啊！公主的表现太掉价了。
“忧做的窝窝头、蒸猪肝、爆炒腰花、还有上次的麻辣猪脑，吃的和麻辣豆腐一样，咿呀、还记得吃的时候，浑身难受，但是吃到嘴里超爽的……有点像精～免了，哈哈！”
差点把比喻的事物说出来，芙兰连忙摆手“总之，你们想去芙蕾雅的话，哪里的美食街可以给你们免单哦，记得要吃完就行。”
桃乐丝差点晕过去，芙兰殿下居然是吃这种低贱人吃的食物，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安慰自己，公主可能是因为先前的失礼在恼火。
“谢谢公主关心，内脏就不用了，那个窝窝头我倒是感兴趣……”窝窝头这个名字明显和别的食物不一样，肯定不一样，绝对不一样，桃乐丝还是开口问道
“它是什么做的来着？”
“玉米面，不过忧说正经的玉米面窝窝头，他不会掺麸皮和树皮来着？”
还是一样的食物啊！桃乐丝只感觉一阵心绞痛，她为什么要和这个高贵的土包子聊天。
“有什么不好呢，我说的这些食物便宜又实惠，我希望芙蕾雅街区的大家都能吃到，麸皮黑面包实在不能吃，硬的都能当榔头了！”
这话不假，麸皮黑面包可是贫民区打架斗殴必备法宝。
芙兰天真的样子让众人汗颜，搞不清是故意刁难，还是内心纯洁的可怕。
“殿下，您要的饼……”忧托着餐盘从外面走进来，看见几人表现，心中就已经明了。
——测试客人的手段也太低级了——
“忧的厨艺超棒的！”
芙兰亲自起身拿开盖子，盘子上的几张烙饼被工整切成三角形，旁边还有同样切片的生洋葱。
“哇呜，居然是白面饼！”
芙兰看见烙饼的色泽，在以前的芙蕾雅街区白面可是佳肴，农奴就是一辈子也不见得吃上一次。
跟着忧生活的芙兰还算走运，几个月了吃上好几次，但还是当做珍惜物件。
“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得感谢厨房允许我使用食材。”
“嗯嗯！感谢各位厨师。”
芙兰亲切的把烙饼分到小姐的手中。对方拿着这些带油的面食，面面相觑，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随后芙兰直接大口开吃，一口饼子一口洋葱，喝着忧泡的清茶，整个洋房内都是她的独角戏。
看着那些衣着华贵的小姐们，拿着大烙饼的模样，忧在心里狂笑。
芙兰以前就没吃过正经东西，之后一直和自己生活，自然吃得下，这伙人平日里娇养惯了，怎么可能会吃。
只是装模作样，拿起刀叉切上一块，还是只有拇指大的一块，放在嘴里也不嚼，只是含着。
“殿下您的胃口，还真是好，要是不介意，我的这份，您也吃了吧……”
烙饼散发着食物的香气，仿佛再告诉人们快点吃掉它，但桃乐丝可是一点胃口都没。
“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芙兰接过一人的饼之后，那些小姐们见有利可图，纷纷把手中的饼递了过去。
“忧，我看有几个都没动，你也一起吃吧，不许拒绝，做我身边。”
“我还想说[仆人不能和主人一起吃]然后推脱一下子，让别人看看感情有多好来着。”
“这是什么鬼小说剧情，外面的寒风都吹进来了，快坐到我身边，我的阿不思。”
忧和芙兰坐在同一张沙发上，在那些小姐们的关注下，[优雅]的拿起一张饼，手指捏动，夹起一片洋葱，放在饼上，随后把饼折叠，整个过程充满仪式感，和芙兰形成鲜明对比。
毕竟后者只是单纯的饿了。
咯吱、咯吱。
洋葱汁液的声音随着咀嚼发出，忧点点头，细粮果然比粗粮好。
“由于是死面，要多喝点水，让它在肚子里化开，不然不好消化。”
忧对芙兰解释道。
随后看向那些小姐们，发现后者对方的眼神变了，随后微微一笑，轻描淡写的说道“高热量的食物之所以在贵族中受欢迎，多是以前圣鸢尾的缘故，传来的减肥习性。”
以为吃饱会胖，肚子里饿着就能把脂肪消耗掉似的。
高热量的饱腹感没什么内涵，都是打肿脸充胖子的形式，而且热量太高还相当于催化剂，把人生理反应提前，弊大于利。
忧当然不能戳穿，不然会得罪人。
人对于新奇事物的接纳是很困难的，为此需要用强大说服力，来说服别人。
也就是bb能力，推销，乃至蛊惑。
就比方忧眼前这些贵族小姐，自诩为上流，认为忧的菜色是底层人的食物，她们吃了会掉价。
这是为了所为尊严，矜持，造成的偏见。
但只要说中她们的利益，投其所好，就能引起她们得注意。
觉得窝窝头不符合身价，我就说吃窝窝头可以美容养颜，强身健体，怎么好听怎么来。
“吃这个玉米面真的对皮肤好吗？”
“是啊，不信您看芙兰殿下，她的白皙肌肤可是比丝绸还要润滑”
忧还故意去捏了捏芙兰的小脸，后者也故意和他嬉闹。
贵族小姐们不得不重视，她们当然不可能过去摸两下，芙兰又不是什么小动物。
“凡事将就着搭配，好比当初塔洛七十八贤者，前二十二圣贤中，经常将奥数和神术混搭使用，在弥赛亚创下赫赫威名，我做的这些面食，就是用玉米面和精细白面相互混搭，粗中有细，利用白面稀少的甜味增加食物口感，经过八八六十四次反复按压，才造成这种美食，尝起来让人印象深刻……”
把工序说的繁杂一点，越让人听不懂越好，人们对于未知事物经常是喜忧参半，只要用接下来的各种“事实”倾倒其中一方即可。
“我就是经常吃这种食物，才会有如今的实力，被芙兰殿下看中，受封骑士，最后打败雨果，以前的饮食可谓功不可没。”
以前吃不吃不重要，小姐们又不会过去研究，只会看中眼前的事实，举一些现有事例，哪怕和以前并不相关。
忧再度发挥口才，讲的天花乱坠，小姐们表面不信，估计以后会偷偷派人到芙兰的领地中购买一些。
“真不愧是忧男爵，口才还是那样好，实际上在魔法发达的今天，邀请魔法师使用减肥魔法就能达到长期控制饮食才能达到的效果哦。”
还是那样一针见血，经验的差距，让人咋舌。
“夫人……”
除了芙兰以外，包括忧在内的所有人对来者行礼，莉娅和圣女等人做完教义祷告回来了。
“免”
绝世丽人风情成熟，玲珑浮凸的娇躯裹着一袭黑色法袍，更衬得肌肤白晢如雪。
身材更是丰腴高挑，完美至极，她的浑身无形中仿佛散发着一股妩媚。
这是她女儿所不擅长的领域，高尚的纯洁处女还未踏上这一步。。
对众人招手，众人才直起身，看着这个端庄贵妇，只听她对桃乐丝等人说道“你们先下去吧，你们父辈入住萨城的请求已经通过了，去准备吧！”
桃乐丝连忙鞠躬，用圣鸢尾的语言表示感谢。
看来这件事对桃乐丝关系很大，用了上流社交的交流方式。
“有时候土地的明星效应真让人苦恼，和大人物做邻居，自己也变得高大上了。”
莉娅对芙兰行礼，随后和圣女入座，忧要离开位置时被芙兰拉住，莉娅也肯首忧坐在客座。
“忧男爵，我记得雾大陆有句话叫做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来着？用来形容刚才的事情，是不是很合适。”
圣女第一次和忧搭话，和阿维斯塔相同，她似乎也博览群书，不过这例子并不好听，诺丝库里姆确实不好，手下的人并不见得都和诺丝库里姆一样。
“惭愧，以前听父亲说过孟母三迁，那是为亲人找到合适的目标，树立良好准则的说法。”
莉娅躺在沙发上静静听着，众人眼前，她的腰臀凹凸有致，尤其是那浑圆高翘的美臀，沙发上的曼妙曲线，更显得紧致丰满，松软的法袍之中依然形状美满。
“在弥撒亚中部有一项特殊习俗，凡是开会统一目标的时候，必须有一人投反对票，无论理由多么离谱，这是为了保证事件的公正性与多元性。”
看出红脸白脸博好感的手法，莉娅眼光倒是毒辣的很。
她两腿交错，法袍裙摆下修长玉腿微微显形，裙摆末端，露出两只浑若白玉的美妙脚裸，似是染上圣光，在黑色法袍下瓷白醒目，令人热血沸腾。
忧正欲拆招，只听芙兰说道“那也太过分了，因为自己的不自信把事情推脱给别人。”
莉娅饶有兴致的看着年轻公主“公主殿下有何高见呢？”
芙兰按住忧，开口说道“离谱的反对理由只是为了掩盖会议的失职，表面看着是多元化，实际上只有两极思维和选择，听或者不听，通过或者不通过，多的一方用虚假，愚昧的理由强加在少数的一方，相当于让少数做更加错误的选择，一旦有了失误，多数就可以将失败推脱给[不存在]的理由，如果追究根本不存在的事物，岂不是一个大大的笑话。”
以人的思维越容易控制，行为越容易主导越好。为什么？因为你是韭菜，他是镰刀，这种会议的观念是优势的压力越小越好，少数的压力越大越好？。
“有点意思，你和你的姐姐们差距很大，我问一句，芙兰杰西卡殿下，遇见反对你的人，或者给你反对意见的人，你觉得该如何做呢？”莉娅用手臂支撑脖颈，侧躺在沙发上，慵懒的身子，更像一条美女蛇。
“唔，好像目前只有忧反对过我啊，对物资管理处处跟我唱反调。”
姑娘哀怨的看着忧，后者翻个白眼，表示自己也很无奈。
“开会解决，在不脱离目标的情况下少数服从多数。”
“那何为少数何为多数呢？”莉娅闭着眼睛，询问的话毫不在心。
芙兰却恼了“这问题不相干啊！很多事情都是可以包容的，比方我要白面，忧要玉米面，那就来一份白面，一份玉米面不好了吗？”
别提什么物资少，人性自私，这些都只是在杠而已，没有办法吃饱的生活，那就努力去创造一个人人都能吃饱的生活。
芙兰就是这样，希望人人都能吃饱。
莉娅直起身，正视芙兰“有的人只想着自己吃饱，然后把剩余的存起来，以超过自身价值的价格卖出去……”
贵妇人哑然，因为她看见芙兰的眼中有着别人没有的光，再继续世俗的话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
“夫人，您觉得如何？”圣女在一旁说道。
“让我想起当年的韦丝娜……”
莉娅忽然伸了个懒腰，风韵身材随着舒展展现在几人身前。
“年轻真好啊～芙兰殿下和忧男爵，你们说是不是啊？”
贵妇人估计要谈些轻松的话题，刚才的对话已经足够正视双方的立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