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农历,七月十五。
顾青檀相约裴清茗相约一起前往裴家老宅,一起同行的还有身穿职业装周素和乔雨荷。
裴清茗今天穿的是一身朴素的便服,长及大腿的荷叶边黑色连衣裙,里面还特意穿了打底裤,脚上踩的是一双矮跟鞋,黑发盘起,有种特别的韵味。
四个人乘坐一辆车,大约几十分钟的车程,便到达了目的地。
下了车,眼前所见的是一片绿意盎然。
万亩茶园,基本上全都是裴家的产业,可以说,村民们都在给裴氏茶业打工。
裴氏是大姓,最早可能要追溯到唐代,裴氏出将入相,家族里至少出过四位宰相,这里便是裴氏的一族分支。
得知裴清茗要回家探亲的消息后,村支书一早就在在村口等着了。
按辈分论起来,裴清茗还要叫他一声远方表叔。
村支书迎了上去,“回来了就好。”说着,看向她身边的顾青檀,“这位是?”倒是没有因为顾青檀年纪小就看轻了他。
裴清茗微笑着说了一句,“来茶园考察的顾总,这可是位大客户,要好吃好喝招待着才是。”
“那感情好,接风宴家里准备好了。”村支书点点头,听说是大客户之后态度发生明显的变化。
他忽然有些惋惜地说道,“你来晚了点,现在不是采茶的好时候。”
不同茶叶按的采摘时间不一样,大事上可以分为春夏秋冬四类。
春茶是一年中最好的茶,细分的话春茶又分为明前茶,雨前茶和春尾茶,明前茶又是最好喝的,也是最贵的,裴清茗平时拿来送人的都是这种茶。
而六月初到七月初这段时间夏茶,因为夏季天气炎热,茶树新的梢芽叶生长迅速,也能大量产出茶叶,但香气不如春茶那般强烈。
七月中旬往后采制的茶叶,就算是秋茶了,与春茶的浓厚的口感相比起来,秋茶显得清淡了许多,不过有很多人都是比较偏爱秋茶的。
冬天是大部分茶树休养生息的季节,南方地区气候温暖,也有冬茶,不过一般来说产量很少。
村支书边走边为顾青檀介绍着,裴家的茶园,基本上每年只采摘春茶这一季制作绿茶,一亩茶园能产三十斤茶……他认真听着,默默记在心里,对茶农的收入也大致上有了一个了解。
裴清茗跟他并肩走着,周素和乔雨荷对视了一眼,回去把车子发动,慢慢跟在后面。
“这次回来,多住几天吧,老人家也想你了。”
裴清茗苦笑着摇摇头。
村支书微微叹了口气,他也知道,裴清茗这一次应该是专门回来祭祖的,看看爷爷,父母,还有她哥哥,也待不时间长,毕竟外面还有一大摊子生意要忙。
倒不是说赚钱比亲人更重要,只是做企业做到裴氏这个份上,有许多家庭都仰赖着依附着以此谋生。
就拿村里的村民举例子,以前便是家庭为单位炒茶,参与生产的人有男人、女人、老人和儿童,全家齐上阵,生产完了还要发愁怎么卖出去,现在则是只需要大人坐在生产车间里赚着工资,便能养活一家老小,还能享受着免费的食堂……什么是社会责任?致富后不忘乡亲,这就是一种社会责任。
村支书就欣赏她这一点。
办接风宴的地方是村里最好的饭店,裴家是大家族,今天算是家宴,大家聚在一起简单吃个便饭。
男人和女人是分开坐的,一边一个包厢,裴清茗那边是村支书的妻子在招待,顾青檀则被村支书推着坐到了主位上。
他推辞道,“这,怎么敢当。”
村支书笑眯眯道,“你也是大老板,这么谦虚干什么,坐吧。”
刚要开席,忽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有女孩子喊,“太奶奶,有楼梯,您慢点。”
村支书放下筷子,急道,“她老人家怎么出来了,这不是胡闹嘛。”这位太奶奶,如今已百岁高龄,腿脚也不利索,儿孙们难免担心她磕着碰着。
听到身边的人说孙女裴清茗回来了,她等不及了,坚持要来看看她。
顾青檀整理了一下领带,跟着村支书一起去了女眷那边。
一进门,就看到一位头发雪白的老太太坐在沙发上,满脸慈祥,裴清茗半蹲在地上,握着奶奶的满是皱褶的手,在老人家膝下承欢。
旁边还站着不少女人,比较引人注目的便是村支书的妻子,眼角虽然已经有了皱纹,却依旧保留着几分年轻时的风采,还有一个是年轻的女孩子,初中生模样,看起来元气满满。
“这是谁来了?”老太太老眼昏花,看不真切。
“是福山来了。”村支书的妻子连忙回答道。
裴福山是村支书的名字。
他上前一步,把背后的顾青檀露了出来。
“啊福山啊。”她笑着问道,“福山,结婚了没有啊?”
村支书一脸无奈,“结了,结了。”
老太太其实已经有些阿兹海默症的征兆,有时候根本记不清谁是谁,媳妇们就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的跟她说明白。
“结了,结了,我呀就是他媳妇。”她又把女儿拉过来,“您看,孩子都这么大了。”
“哦。”老太太不住地点点头,“那个,又是谁家的孩子呀?是福海吗?”
村支书的妻子笑了笑,“那位呀,不是咱家的孩子,是客人,人家姓顾,叫顾青檀呢。”
不知怎地,老太太忽然有些不高兴了,“不要胡说,孩子,你过来,让老奶奶仔细看看……”
顾青檀见老太太喊自己了,心想按照辈分,自己也应该叫她一声太奶奶,于是走上前,蹲下身去,喊了一声,“太奶奶。”
老太太眉开眼笑,拉过他的手来,笑眯眯地说道,“小风,你回来看奶奶了啊。”
这话一出,很多人脸色都变了。
顾青檀也是悚然一惊。
村支书的妻子笑得有些勉强,“您老人家认错了……”还有半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不是您的大孙子……
老太太不理会她,又转头拉住了清茗的手,把他们两个人的手放在一起,问道,“你们俩是一对,奶奶知道,有孩子了吗?”
裴清茗已经是泪流满面,“有的。”
老太太的神情很温和,像是低眉的菩萨,“在哪呢?怎么不带来让奶奶看看?”
裴清茗红着眼圈,欲语泪先流。
周素掩住了嘴,看到这一幕,她感同身受,也有了一种想哭的冲动,
乔雨荷站在周素身边,默默看着她,神情有些奇怪。
老太太突然提到了“小风”,这让在场曾经受过他的恩惠的长辈都有些伤感。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孩子。
村支书反应很快,立马强颜欢笑着打圆场道,“她老人家这是想重孙女了,小旖儿这次怎么没回来啊……”
裴清茗也怕别人看出异样来,低下头,克制着内心的情绪,“她生病了。”
其实就是被打了屁股,行动不便而已。
“哎什么病啊,不严重吧……”
“我家丫头也老是感冒发烧。”
大家巧妙地把话题岔开。
村支书也不着痕迹的把半蹲着的顾青檀从地上拉起来,“走,吃饭去。”
顾青檀转过头,看见村支书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临走之前,听到还隐约老太太喊他的声音。
“小风,小风,他怎么走了……”
裴清茗哄道,“奶奶,他去吃饭了,吃完饭再来看您。”
“哦,吃饭啊,让他多吃点,都饿瘦了。”
顾青檀楞在门口,忽然有点想哭。
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大家的兴致也不是很高,一顿饭吃得马马虎虎。
接风宴结束后,村支书拉着顾青檀来到了一个僻静的茶室,说有事要跟他单独谈谈。
“抽烟吗?”村支书递过来一包红双喜。
顾青檀不抽烟,出于尊重,还是接过一根,捏在手里。
“来,点上。”
“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青檀象征性的抽了一口,便不抽了,准备等烟自己烧完。
村支书吞云吐雾,打量了他一眼,忽然开口说道,“你让我想起一个人来……”
这既是试探,也是询问。
“裴清风?”顾青檀也不避讳,轻声解释道,“他很有可能是我爸。”
村支书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我就知道!”
他的语气有些感慨,“早该想到的,你姓顾,清茗这次是带你认祖归宗来了。”
“裴姐……姨,她还不知道我知道了。”
这话有些绕,但村支书还是听明白了。
他一脸无奈,“她是你半个妈,也是你的姑姑,你却喊她姐姐,这辈分够乱的。”
顾青檀呆住了,反应过来然后问道,“他们是兄妹吗?”
难怪两人都姓裴,他还以为是入赘之后改的。
村支书灭掉了手里的烟头,然后道出了事情的关键——两人之间没有血缘关系。
“你爸是捡来的,跟青梅从小一块长大,两个孩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我哥我嫂他俩也乐得自家儿子娶自家闺女,双喜临门。”
“可惜后来你爸的家人找来了……”
往事像一副巨大的画卷,向他揭开了一角。
顾青檀惊觉,事情好像不是他之前想的那样。
这时,他忽然侧过头看了村支书一眼,又提了一个问题,“我想知道,我的爷爷奶奶,他们是怎么去世的?跟裴清风……自杀有关吗?”
父母失去了儿子,感觉就是失去了全世界,会痛苦很久,久久不能走出。
顾青檀害怕是由于白发人送黑发人击垮了他们的身体。
“不是。”村支书沉默了一会儿,“是因为一场车祸。”
他点起了烟,说起了那些平时不愿提及的往事,“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他们夫妻俩开着轿车去跟人谈生意,回来的时候,在高速路上跟一辆大货车撞了。”
村支书说起这些往事的时候,语气淡淡的,但身边的顾青檀明显能感受这个老男人眼神之中流露出的那种哀伤。
顾青檀默默捂住了心口,其实,从刚才太奶奶叫他“小风”开始,他就感觉自己的心脏开始隐隐作痛,愈演愈烈,现在听到两位的死讯,只觉得心绞痛得厉害,痛彻心扉。
他沉默良久,“我想去看看他们。”
村支书看了他一眼,叹道,“是该去看看了。”
等两人再次见到裴清茗的时候,从她精致的俏脸上已经完全看不出刚才哭过的痕迹。
老太太也已经回去休息了。
村支书短短两句,把事情说了个大概。
裴清茗低垂着眼帘,“要去祠堂,我带他去就行,你去忙吧。”
接下来,她安排乔雨荷带着周素,两个人先去家里住下,然后自家牵着哥哥的手,跟他在路上慢慢地走着,心里忍不住回想起方才的事情。
奶奶最疼哥哥了,刚才她拉着他的手叫“小风”,说明一眼就认出他来了。
后来,奶奶还把他们的手放一起,是什么意思,自然不用多说。
奶奶是想让他们俩以后好好过日子。
顾青檀看着路边的风景,这里虽说是乡下,但是建设得非常的好,水泥铺地,道路通畅。
放眼望去,青砖黑瓦老宅子和新起的楼房分成了两个区域,风格意外还融合的不错。
顾青檀总觉得这里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
有的老宅子门前冷落,门上的楹联和福字也已经褪色,显然是长期无人居住,至于里面的住户有可能是搬进新房里去了,也可能是住到图方便住到厂房的宿舍里,又或者进城务工去了。
顾青檀想起自己的导师曾经说过,城乡一体化,其实有点像是一个文明转化过程,城镇化会不断蚕食、侵蚀甚至是破坏乡村。
毕业之后,他对这个问题又有了更深刻的理解。
在这一过程中,不乏会有大资本的参与,它们不断地将以前的农田屋舍转化成为新的楼盘或者是各种工厂。
真要说起来,顾家当初不就是靠着城乡改造工程的东风先富起来的吗。
这是一种市场经济现象。
因为经济基础和立场不同,每个人看待问题的角度其实都不一样
举个例子,比如村支书,他看到的是所谓的招商引资,是就业问题还有扶贫问题;茶农们看重的是能拿到的现钱,集体卖地建,他们可以获得分红,种茶赚钱,即使需要买粮食吃也很划算。
顾青檀已经吃饱了,所以经常会思考一些无聊的问题,关于资本,关于人性。
比如,他觉得温柔的裴姐姐,算是一个有“善良”的资本家了,她会给茶农让利,会带领着乡亲们致富。
但她同样也会选择用更高效率机器击碎手工生产,然后把人们招进工厂,亦或者放任子公司靠“小罐茶”这样的营销手段在市场上收割智商税,不支持也不反对。
这世界上或许有像她这样还算“良心”的资本家,也有黑心的资本家,但阶级是阶级,个人是个人, 从来只有背叛阶级的个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
裴清茗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地方,对他轻声道,“前面就是咱家祖祠了。”
说起来,裴家以前就是地主阶级,也算是家学渊源咯。
顾青檀顺着裴清茗指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见到宗祠的大致轮廓。
南方多丘陵,裴氏宗祠建在一个小陡坡上。
在文革时那个混乱的年代,“破四旧”开始后曾经被拆毁,后来又得以重建。
裴清茗拉着顾青檀来到了祠堂前,上面一块黑色牌匾,镌刻上去的黄色楷书,写着“裴氏宗祠”四个大字。
她声音清脆的叫了一声,“五爷爷。”
五爷爷名叫裴德宽,是宗祠的守祠人,他家就住在祠堂附近,祠堂里面也有一间小屋子,里面摆放着他的一张床。
然而还没等五爷爷,一只警觉的大黄狗就窜了出来,悄无声息地盯着两人。
都说咬人的狗不叫,这狗子看起来有点吓人。
顾青檀当即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把裴姐姐护在身后。
裴清茗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抹微笑,心中欢喜,“没事,它不咬人裴家人。”
他不置可否,狗子终究是狗子,又不是什么明辨是非的獬豸。
“大黄,你主人呢?”
这时,一位老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示意大黄狗一边去。
于是它便听话地回到院子里,露出肚皮晒太阳去了。
他眯着眼睛打量了两人一眼,温和道,“进来吧。”
顾青檀观察周围的环境,里面类似于一个四合院的结构,磨砖刻石,雕梁画栋,院子中间立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裴氏后世子孙须知三不可,书不可不读,善不可不行,义不可不知。
还有后来刻上去的,斗争不可争斗。
最后一句有些不伦不类,顾青檀觉得奇怪,细问之后,才知道这其中还有一段故事。
五爷爷娓娓道来,在那个年代,裴家人其实并没被怎么暴力对待,因为之前地租收得本来就很低,遇到了天灾人祸之时,还会免租,称得上一句仁义。
后来,裴家太爷似乎预料到天下将起波折,于是便提前将把家中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成了金条,埋到了地下。
待到拨乱反正,第一件事就是取出这笔钱,重修了族里的祠堂,又拿出一部分钱用于兴办学校,剩下的就是裴家重新发家的资本……
顾青檀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听过这个故事。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这样一幅画面:
当时面对来抄家的中学生,太爷爷淡淡的说了一句,拿吧,回去问问家里人,我裴某人可有对不起你们家的地方。
当天晚上就有父母上门来赔礼道歉。
太爷爷就跟人家说,这世道不可能一直都这样下去的,高考迟早会重开的,孩子不读书可不行。
可是又有几个人听得进去?
过去如同电影片段,不断闪现在他的脑海中。
这些都是我的记忆吗?
顾青檀摸着心脏,那里还是在疼,就好像被医生缝好的伤口慢慢的被崩开,流出来鲜血。
觉醒或者说重生,就像是一个破茧重生脱胎换骨的过程,怎么会不疼呢?
顾青檀一步步的往里面走去,仿佛踏入了一条幽暗的时光隧道。
五爷爷看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对裴清茗说道,“你陪他去就好了,我还有点事。”然后便带着大黄狗转身离去。
裴清茗总觉得五爷爷他也是认出来了。
他这人有些神秘,以前村里孩子丢了魂,不停地哭闹,都是找他给叫魂的。
她咬着嘴唇,望了一眼哥哥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
在祠堂尽头是一间摆放着诸多灵位的屋子,受氛围感染,顾青檀的脚步不自觉地放得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先人。
以前他问过一个问题,世界是物质的,人死后何来魂魄?所以在那个年代,列祖列宗的牌位才会被劈成木柴,填入炉灶,成为了万家烟火。
可是人终究是人,总要有点精神寄托才活的下去。
如果否认灵魂,那么控制我们身体的到底是什么!
以前,作为一个唯物主义者,顾青檀是从来不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鬼神仙佛的。
但此刻他想明白了,“神”是存在的,不在天堂,不在地狱。
就在思想中。
人们把自己的信念和想象命名为神,正因为有思想,人才是无所不能的,傲视地球上的其它物种,甚至从某种程度上说,科学也是“思想之神(人类)”创造出来的“神器(工具)”,是用来改造世界的知识和方法。
如果以这个作为标准,只要于人心有益的,那么就是有意义的。
祠堂的意义也就在于此。
他抬起头看着那些受人供奉的祖宗牌位,从裴兴业,裴德旺,裴福生……目光最后落在那个空白牌位上。
没有姓名,没有辈分,没有悼词,空空如也。
此人虽死犹生,不写名字,算是留个念想。
顾青檀如遭雷殛,失魂落魄,脑子混乱成一团。
这时,裴清茗突然后抱住了自家哥哥的腰,温热的娇躯已经完全贴了上去。
她像是为他叫魂一般,在他耳边说出了他真正的名字。
“求你了,回来吧。”
恍惚中,顾青檀看见了原本的自己。
在长久迷失中找寻自我虽然是一个十分漫长而又艰难的过程,但其实只需要一个契机,就可以走进那扇窄门。
他的眼神逐渐开始清明,显然是心理暗示的效果消失了。
她听见哥哥轻声说了一句偈语,呵,涅盘重生得道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裴清茗身形一顿,声音颤动,“哥……哥?”
感受着背后传来的销魂触感,他没有回头,轻声叫了她一句,“茗儿。”
裴清茗不仅不松手,变本加厉的抱住了他,哭得梨花带雨,哀而不怨,“哥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嘛,你知不知道啊……哥哥,你为什么不抱抱我……”
顾青檀转过身,一把将妹妹揽入怀里,紧紧搂住她纤柔的腰肢,然后用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她的后背,轻声哄着,“茗儿不哭,乖。”
接着,他开始吻她,从光洁的额头开始,吻去了她俏脸上的泪珠,堵上了她泣不成声的温软红唇。
她闭上了美眸,双臂环上哥哥的脖子,迎合着他,终于找回了久违的快感,心跳得无比迅速,双腿发软,身子软得像水做的一样,瘫倒在他怀里。
当裴清茗情难自禁,下意识地想主动宽衣解带,撩起裙摆的时候,顾青檀却按住她的手,无奈道,“不要闹,列祖列宗们都看着呢。”
她这才反应过来,两人还是在祠堂里面,俏脸红得发烫。
顾青檀拉着妹妹一起在蒲团上跪下,对着父母的灵位磕了一个头,于心里默默道。
“爸爸,妈妈,不孝子裴清风给您二老磕头了,请您二老放心,我的病已经治好了。今后,我跟茗儿,会互相扶持,照顾好彼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