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呵，正道

　　阳光从窗外照入，盘坐在床的小活佛沐在光下显得异样清圣，他缓缓睁开双眼，经过一晚的吐纳疗养，邪兵卫已经成功被压制，不……并不到一晚。

　　小活佛苦笑的回想昨夜那一王一后的疯狂，硬是到了清晨才离去，他也硬到了清晨才能静心打坐，能够这麽快压制邪兵卫多亏他修为深厚。

　　昨夜的对话依然在小活佛的脑里，他不明白为何慕韶华对邪兵卫如此坚持，尽管说慕韶华有邪念，但小活佛能看出慕韶华想要得到邪兵卫的背後原因，并非出於私人目的……说对男女肉体邪念，骗骗小孩子罢了，莫说他这样的高僧不信，事实上慕韶华和妖后肯定也不当真。

　　但他却真的让步了……甚至提出去灭度梵宇接受渡世三昧的洗礼，那是个无论再怎麽作恶的人，受到洗礼後都会变成虔诚佛教徒的秘法，慕韶华提出这点，等同於告诉小活佛，自己愿意牺牲一切包括自我，只为了得到邪兵卫，而其後的目的也肯定是正向的。

　　毕竟接受秘法後的人，只能是虔诚的教徒，不可能去做坏事……「慕韶华……你究竟是何种人？」

　　离开客房，小活佛意外自己并没有受到任何拘禁，连门口的侍卫也只是问了句是否需要用膳，当小活佛拒绝後便任他离开。

　　虽说不上礼遇，但这绝不是对俘虏的态度，行为坦荡到让人费解。

　　很快他就明白是为什麽……这一路走来，若不说这里是妖刀界，若非每隔一段路就能看到手持长刀面容严肃的刀客，小活佛都快以为自己来到中原某个热闹的小城。

　　地面是砌着砖的，出了妖刀界主体建筑的山谷，迎面的平原上是种满粮食的田地，稍远一点有个热闹的大集，许多户人家稀稀落落地撒在周边。

　　有一群人在校场上挥舞长刀，动作整齐划一，吆喝十分精神，在学习的是人族，教练却是犴妖族。

　　中原地区长年处於战火，年轻人越来越少，即便在这里也不例外，多的是已经无法下田工作的老人，而此刻这些田里耕作的是一名名长耳的犴妖或是身带魔气的魔族。

　　梵刹伽蓝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人魔共存的景象。

　　人与魔，没有共同的信仰，为何能够和平共存？

　　「……莫非是有意让我看见？」

　　他继续往下走去，眼前的一切是如此稀松平常，司空见惯，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色宛如尚未受到嗜血者灾祸前的西佛国，只有一个地方让他惊讶，然而也就是这个地方才是他最为不解的。

　　他看见慕韶华在一个大粮仓内与一群犴妖听从一位人类老爷爷的指挥，将不同的谷物分类上车，慕韶华的动作稍慢，反应不过来，就挨了老爷爷一顿臭骂。

　　危险……梵刹伽蓝心道不妙，气凝於掌。

　　只见老爷爷拿起木棍就往慕韶华头上敲，梵刹伽蓝不敢再慢，深怕慕韶华反手就将对方杀死，却见慕韶华似有感应，朝着梵刹伽蓝的方向微微摆手制止。

　　小活佛顿时停手一楞，随後木棍敲下，慕韶华装作吃痛的模样陪笑。

　　「真是，每次都这样，打了还学不会！」

　　「诶……因为爷爷您是专业的，我这半路出家哪有学这麽快。」

　　「嘿？那你说他们几个怎麽就学起来了，难道他们个个都天才？」

　　「那当然，为了帮爷爷，我都给您挑最好的人来了。」慕韶华得意道。

　　「哼，瞧你说的。」被捧一下，老爷爷也骂不下去，挥着手招呼众人继续干活。

　　这时慕韶华看一眼小活佛，转头陪笑：「爷爷，我这边来客人了，改天再来帮你好不？」

　　「得了，今天这谷仓就能搬完啦，有空去帮帮其他人，老头没这麽娇贵。」

　　「那是那是。」

　　说毕，便朝着站在原地的小活佛走来。

　　「慕施主……」梵刹伽蓝略显尴尬。

　　「我明白你的担忧。」

　　「……倒是我以小人度君子了。」梵刹伽蓝苦笑。

　　「我带您走走？」慕韶华比出个请的手势。

　　「有劳。」

　　妖刀界的本体不大，主要几栋建筑和演武场都在峡谷附近，但随着嗜血者影响越来越大，加上妖刀界在慕韶华影响下开始接收难民，以至於所需的用地越来越大，颇有一方城镇的姿态。

　　小活佛与慕韶华两人并没有特定的目的地，彷佛是随意走走，每当小活佛看见些好奇的地方，再由慕韶华替他解答。

　　渐渐的，日暮西下，两人往妖刀界本殿的方向走回来。

　　「我不明白先生如何办到，这般人魔共存的和谐之地。」小活佛说出心中最大疑惑。

　　「我说这是自然而然，活佛可信？」

　　小活佛摇头表示，慕韶华淡淡一笑，翻掌将真气凝於手心。

　　「如果有这麽一个世界……那里的人从来没有见过真气、内功，也没有飞天纵地，移山填海之能，活佛认为他们会不会相信，世上真有这麽群人可以一掌击破山头？」

　　「也许……不能……」

　　「如果他来到这个世界以後呢？」

　　慕韶华没有把话说完，因为他已经看见小活佛迷惘的双眼见见清澈，随後有些惊奇地看向慕韶华。

　　「施主可是从西方来？」

　　慕韶华苦笑摇头。

　　「不是，也并非如此美好，那里一样会有斗争会有冲突，只是大家多了些包容，多数人都会为了让整个社会更和谐美好而努力。」

　　「竟有这般乐园，但……人魔之间究竟如何共存？」

　　「活佛可有想过，这些异族、魔族在魔界是如何生活？我想……也会有人种地，也会有人畜牧，大家交换食物，当然会有些可恶的人烧杀掠掳，但肯定不会是多数，因为一个世界如果都是坏人，那是无法持续下去的。」看小活佛沉思，慕韶华继续说道：「就像没有夜晚，便不知天明，没有恶，以何为善？」

　　「中原很大，大的无边无际，异族其实没有必要斗争，我没有什麽大智慧大慈悲，能够说出这些只是因为……我看过这样的世界。」小活佛怔怔地看着慕韶华，随後淡淡一笑。

　　「悉昙无量，梵刹伽蓝受教，佛无不在，无时不在，轮回万载，今方明白，世人皆有佛性为何，非是渡化，而是原初本性，乃是善呀。」慕韶华见小活佛满面红光，反倒是困惑起来，不明白他怎麽一脸深受启发的模样？自己只是把心中的感叹和会这麽做的原因告诉对方而已，怎麽就突然顿悟了？

　　不过打铁趁热，慕韶华心道。

　　「既然小活佛能理解，那……」

　　话还没说完，小活佛便摇摇头。

　　「慕施主，」梵刹伽蓝看着慕韶华的眼中，出现一丝怜悯。「你眼中所见的对手，究竟是谁？是谁让你如此不惜自身违背本心也要对抗？」慕韶华面露难色，转过头去，这一刻他真的很讨厌这群所谓的高人能从只字片语就把人看透，对梵刹伽蓝来说，霹雳从古至今的魔头，恐怕没有一位能够超越吸收了邪兵卫的邪之子，那是在佛剑分说穿越时空到达３０年後的武林所见到的事实。

　　一个遮掩三光，无处不在的强大存在，然而这样的魔头却不在慕韶华的眼中，他看得更远也更害怕，究竟是什麽样的人能让慕韶华怕成这样？

　　梵刹伽蓝想要相信慕韶华，但却不能毫无根据的相信。

　　只见慕韶华几经挣扎的面色，最後终於放弃般道：「请活佛移驾客房，待会我会把一切告知，希望至此以後活佛能将邪兵卫交出……这不单是为了我，也是为你好。」请人带小活佛回客房後，慕韶华看着妖刀界主殿的地方叹气。

　　「这事还得先说服妖后才行。」

　　片刻後，妖后房内。

　　「不可能！」妖后凤目圆睁如铜铃，一脸你敢再说试试的模样。

　　「但唯有这个方法才能让他信我。」

　　「我们的目的又不是让他相信你！」妖后盛怒推开椅子，将脸凑到慕韶华面前，用食指抵着他的胸口：「慕郎你搞清楚，我们要的只有邪兵卫！邪。兵。卫！」见慕韶华还想辩解，妖后双手揪住他的耳朵。

　　「你可能仗着自己是不死身胡来，但我们谁都不知道如果你放开神魂让人窥探记忆会怎麽样！神魂是修真者最脆弱的部位，他只要一个动念就能杀死你，你能保证嗜血者连神魂都能恢复吗？」妖后气得满脸通红，丝毫不顾形象地疯狂用手搥慕韶华的脑袋，但力道明显没用上真气，只是在泄愤和怒其优柔寡断。

　　慕韶华让她揍了一会才缓缓握住妖后的手，将她拉进怀里用手臂箍住。

　　「我当然知道这些，但我相信小活佛不会是这样的人。」

　　「谁知道他是什麽人。」妖后柳眉倒竖：「邪之子只得了三分之一的邪兵卫，他都准备献祭自己把邪之子骗去未来了，你身後还有我和邪能境的势力，杀你还更赚！」慕韶华被妖后怼的哑口无言，这话说的没毛病，且不说邪能境，单论他身负查理王的力量加上三分之一的邪兵卫本身就比邪之子强，如今的妖刀界也正重新发展，远非日暮西山的闍城势力可比。

　　「他们可是正道，要杀人总得师出有名，我又没对他们做什麽……」

　　「你忘了小活佛怎麽会在这里了吗？」妖后瞪他一眼。

　　「我操……我可是有留信说会完璧归赵啊。」

　　「邪魔歪道的话，他们信吗？」

　　慕韶华苦笑示软：「我亲爱的夫人，你说我到底该怎麽办？」紧箍的手稍稍放松一些，慢慢往下滑到腰间一紧让两人的私处距离更近，妖后顿时感到胯间有个滚烫巨物贴近。

　　「杀他不就好了……」妖后撇过头去小声嘟嚷。

　　「我知道这样最快，但……我觉得他将来会有用处，」见妖后转头不看他，慕韶华把脸贴上去用嘴唇轻触她的耳垂，并在耳边细语：「你想想梵刹伽蓝竟能协助佛剑穿越时空，能力跟见识肯定非凡，如果按原本历史的轨迹他必然献祭自己，如果我们救下他并卖西佛国一个人情，将来妖刀界要扩张到北辰皇朝也不是不可能。」

　　「哼……」妖后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要发出任何让慕韶华得寸进尺的声音。

　　「下午的时候我陪小活佛在妖刀界走走，他很认同新的妖刀界与人类共生的方法，所以我们在他眼中或许已经慢慢从敌人的位置移开了，一个可以安心发展，让你大展手脚的妖刀界将来会在不远的将来就达成。」慕韶华说的妖后双目闪着星光，同时不断用唇从耳尖抿下来又轻咬上去，双手掐着雪腻浑圆的大屁股往自己身上摩擦，几息间妖后已经双脚悬空挂在慕韶华身上了。

　　她真的越来越拿这男人没有办法。

　　即便情慾已经被挑起，但妖后终究是个理性的女人，压下心中的爱恋，目光重回清明，一双长腿也从勾在慕韶华身上放下来，伸手轻轻将慕韶华推开，双目真诚地看着他。

　　「我喜欢慕郎你为我描绘妖刀界的未来……但是你需记住，」妖后勾住慕韶华的脖子：「若此世无你与黑衣，便是纳尽天下也没有意义。」一吻情深处，没有煽情的唾沫交换香舌缠绕，只是略带用力的双唇压了上来，触感柔软气味很香，慕韶华感觉自己的灵魂深处受到极大的冲击，右手轻轻扶住妖后小巧脑袋的後勺，浅嚐粉色唇瓣。

　　「再给我一天时间说服他，好吗？」慕韶华选择了让步。

　　但妖后却摇摇头。

　　「他想看，便让他看，但是……」妖后目光一锐：「本座也要在场，如果他敢妄动，妖刀誓斩佛颅。」叩叩叩……熟悉的小身影媚笑地在房内敲窗框。

　　「我也要看，我倒想知道慕韶华身上究竟藏有什麽秘密。」阴阳师笑道，她本是在听见两人争执後前来，毕竟事关她能不能反噬邪之子，身为交易对象之一自然有资格说上话，但没想到谈到一半气氛突然变得旖旎，已经踏入门内的她反倒不好开口。

　　而慕韶华与妖后也早就感应到阴阳师，只不过他们根本不在乎被偷看，都一起摸摸擦擦过了，哪里还有什麽不好意思的，因此阴阳师就这样被两人大大方方地塞了满嘴狗粮。

　　见妖后神情有些戒备，阴阳师笑道：「我可以帮你布阵，保那秃驴十死无生。」

　　「成交。」

　　「等一下啦，别说得好像一定要杀人，小活佛毕竟是正道，应该不至於下黑手。」

　　「呵，正道。」妖后与阴阳师同时不屑地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