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放学人很多，不断往外涌动的人潮把校门口堵得水泄不通，姜惠子骑着她的粉色自行车也是走走停停，我默默跟上前去，想找个机会和她说话。
高中两年，姜惠子在班上从来都是最耀眼的明星。
清纯可爱的外表、数一数二的成绩、学生会纪检部部长的身份，这些光环令无数人对她垂涎三尺，各路阿猫阿狗蜂拥而至，纷纷献上情书，可她从来都保持着高冷姿态，把这些人通通拒之门外。
几乎每天早上，姜惠子的课桌都会出现一份甚至多份来路不明的早餐，下午上课前，又会多上几杯不知道谁买给她的奶茶。
可她都不为所动，倒是便宜了周围嘴馋的同学。
如果把这些疯狂追求她的人称为舔狗，那么我连舔狗都不算，只能称之为远望狗。
暗恋姜惠子这么久，我甚至从来没主动找她说过话，就连看她一眼，都只敢趁她不注意……
可今天这件事，彻底打破了我对她长达两年的幻想。
人生中第一次暗恋的人，居然被一个肥宅小胖墩，按在教室的讲台上疯狂抽插。
我的幻想世界被击碎了，碎成齑粉。
我要借着今天这个机会，把我对她这些年的暗恋全部说出来。说出来也不是为了什么，就想告诉她，她毁了一个懵懂少年的青春，也让我幻想中的那个姜惠子不复存在。
我还要问问她，究竟是什么原因，能够让如此骄傲的姜惠子，臣服于周亮的胯下？
随着涌动的人潮走出校门，姜惠子骑着自行车的身影还在视线前方。
她背着一个黑色皮质书包，书包上挂着一个可爱小熊，裹着灰色过膝袜的修长双腿轻轻踩着踏板，脑后的高马尾一甩一甩的，书包上的小熊也跟着左右晃动。
一副多么美好的画卷，满满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
可惜，回不去了。
姜惠子的自行车左拐右拐，最后驶入一条小巷之中，周围的人也开始变得稀少，我加快了脚步，打算叫住她，跟她说说话。
「站住。」
远处，一阵幽幽的声音传来，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五个混混模样的男子，站成一列，赫然挡住了姜惠子的去路。
我见情况不好，赶紧躲在电线杆后面，偷偷朝那边望去。
姜惠子被他们挡住，也没法再走，她伸出一条裹着灰色过膝袜的修长美腿，让踩着黑色小皮鞋的脚撑在地上，停下了自行车。
「你们想干嘛？」
姜惠子的声音冷冷的，面对五个流里流气的少年，她的语气丝毫没有慌张。
五个混混少年中，为首的是一个身材修长，穿着一条金属链条牛仔裤、染着红色鸡公头的男子，他嘴里叼着烟，看向姜惠子的眼神颇具玩味。
「你就是姜惠子？是个什么纪检部部长，听说很牛？」
姜惠子没说什么，回头望了望后面，似乎在想能不能从他们手中逃脱。
可她现在还骑在自行车上，五个人挡着她，她根本来不及掉头。
鸡冠头旁边一个穿着校服的少年说话了：「鸡哥，别跟她废话，就是这娘们多管闲事，害得老子被全校通报，我爹关了我一周紧闭，差点没把我打死！」
姜惠子朝着穿校服那人蹙眉看了一会儿，一边从自行车上下来，一边说道：「高三八班的是吧？我记得你。收低年级同学的保护费，组织校园暴力，你还是个学生吗？」
「我他妈干什么关你屁事？」周围有人撑腰，姜惠子又是落单一人，校服少年气势很足，「再说老子高三马上就毕业了，你他妈多管闲事干嘛？学生会的了不起？」
「哼。」姜惠子冷哼一声，「你这种杂碎，如果不是年龄不够，早该进监狱了！」
「你他妈的……」
校服少年说着就要抡起拳头，姜惠子一脸认真，后退一步，赶紧摆出了防御姿势。
「先别急，辉子。」
鸡冠头按住了校服少年，他把嘴里抽得只剩过滤嘴的香烟扔在地上碾灭，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姜惠子，笑道：「嚯，小妹妹，听说你很能打？我弟弟因为你多管闲事，被他爸打个半死，还扣了不少零花钱，你说这件事怎么解决？」
姜惠子理直气壮道：「那是他自作自受。」
「呵呵。」鸡冠头不紧不慢地说，「要么赔钱，要么跟我们走一趟。」
五人之中的某个杂鱼笑了起来：「哈哈，还是把她带走吧鸡哥，她绝对能成为我们场子里的头牌！」
众人接着一同发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躲在电线杆后面，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有人找姜惠子的麻烦，我要上去帮忙吗？就算我冲上去，五个人打两个，也是我们吃亏，而且对面还有社会上的混子……
虽然学校早就在流传姜惠子一人单挑多人的传说，可我毕竟没有亲眼看见。
姜惠子再怎么说，也不过是个高中小女生，面对五个男的，她有胜算吗？
姜惠子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他们，手上的小拳头也紧紧捏起，随时准备反抗。
众人笑过之后，校服少年发话了：「问你话呢，姜惠子姜部长？你他妈是赔钱呢，还是跟我们走？」
「做梦！」姜惠子咬着牙，狠狠地道。
「嚯～」鸡冠头不当回事，「那就没得谈咯？」
姜惠子对着校服少年道：「我记住你了，明天请到保卫处报道！」
「你他妈的，还敢威胁我？现在还敢威胁我？」
校服少年顿时火冒三丈，自己这边五个人，姜惠子一个弱女子还敢说出这话。
校服少年上前几步，鸡冠头这回没有拦他。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校服少年的拳头猛地砸向姜惠子，然而姜惠子却是身子一扭，脑后的高马尾也跟着一甩，后背书包上的小熊也是一阵晃动，眨眼间便轻而易举躲过了校服少年的拳头。
校服少年的拳头打空，他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神情，下一秒，只见闪身到一旁的姜惠子突然抬起一条裹着灰色过膝袜的大长腿，猛地朝他肚子一踹，另一条腿紧随其后，踢在他的腰上，最后又是一拳重重砸向校服少年的脸庞。
「啊啊啊啊啊啊啊……」
校服少年身子一扭，被姜惠子踢倒在地，他捂着自己的眼睛，叫声十分惨烈。
剩下的鸡冠头和三个杂鱼看到校服少年转瞬间就被姜惠子放倒在地，他们直接一脸懵逼，愣了足足三秒。
此刻的我也是目瞪口呆，姜惠子犹如战斗女神一般，一个左正瞪、一个右鞭腿、一个左刺拳，瞬间就把高他半个头的少年给放倒了……
看来传说都是真的！
校服少年失去了战斗力，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愣在一旁的四人中，某个杂鱼开口道：「我、我看她的裙子底下，好像没穿内裤啊……」
「流氓！」
姜惠子顿时脸色羞红，可还是摆出战斗姿势，警惕地看着他们，一刻也没有放松。
我也立刻想到今天上午升旗时候看到的场景，周亮把姜惠子按在讲台上抽插的时候，她的腿上确实没有内裤……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鸡冠头，他恶狠狠地吼道：「还愣着干嘛？给老子上啊！」
说着，三个杂鱼也反应过来了，收起了懵逼的表情，组队朝姜惠子冲过去。
三个杂鱼如同三英战吕布一般，围着姜惠子打成一片。
小巷子里立刻掀起一阵灰尘，让远远躲在电线杆后面的我看不清楚。
一分钟后，灰尘散去。
一道穿着ＪＫ制服小裙子、背着黑色皮质书包、书包上还挂着一个可爱小熊的倩影站在原地，而另外三个杂鱼则躺在她的脚边。
三个杂鱼一人捂着肚子、一人捂着脸、一人捂着膝盖，同校服少年一样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姜惠子脸上也是红霞一片，几滴香汗从额头渗出，打湿了她额前的秀发。
「你……你也要上吗？」
姜惠子喘着气，目光凶狠地盯着鸡冠头。
眼前小美女惊人的战斗力直接把鸡冠头给吓傻了，看着躺在地上的四个小弟，他再也没了刚才那副社会大哥的气势。
只见他结结巴巴地道：「姜、姜惠子是吧？老子、老子还有点事，之后再找你算账！」
说完他便转身，也不管四个小弟还痛得直叫，直接一溜烟跑掉了。
「哼。」
姜惠子冷哼一声，这才放下捏紧的小拳头。
而地上的四个人也慢慢抬起头来，惊恐地看向姜惠子。
校服少年道：「部、部长大人，我们错了！」
「滚！」姜惠子狠狠道。
于是下一秒，医学奇迹发生了——本来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四个人，居然一瘸一拐纷纷从地上爬了起来，然后瞬间消失在了姜惠子的眼前。
等人都散去，姜惠子才长舒一口气：「呼……」
但她却并没有跨上粉色自行车，反而微微侧过了脸，冷声道：「躲在那里看够了吧？还不出来！」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她是在说我吗？
难道她早发现我在跟踪她？
我想了想，我又没做亏心事，怕什么？
于是我便从电线杆后出来，缓缓走向姜惠子。
姜惠子慢慢转身，看到是我，她脸上本来严肃的表情顿时一愣，不可思议道：「刘明？」
我苦笑：「是我。」
我站在江惠子面前，看着她那清秀的脸庞，滴滴香汗还未散去，一抹嫣红还浮现其上。
我突然紧张起来了，眼神也变得畏畏缩缩。
毕竟是暗恋两年的女神，虽然她跟周亮……可我还是不敢面对她，她实在是太美了，完全长在了我的审美点上。
一双灵动的眼睛盯着我，卷翘的眼睫跟着轻眨，两年间，我一次也没有主动跟她说过话，此刻的我，原本准备好的话语、打算说出的质问，全都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
姜惠子看我一脸不自信的样子，她冷冷地道：「你跟他们一伙的？」
「不、不是……」我赶紧否认。
「那你一直跟着我干嘛？从放学就一直跟着我了吧？」
我又是一阵诧异，她的感知这么敏锐吗？
我连忙道：「我、我有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姜惠子理了理刚才因为打架而有些杂乱的衣裙，转身走到粉色自行车旁，踢起脚撑，一把跨坐上去，似乎根本不拿我当回事。
我连忙大声道：「很、很多话！我有很多话要说！」
「很多话那就别说了。」姜惠子骑在自行车上，抬起手腕，看了一眼表，「我没时间了，再见。」
「不行，我必须说！」
我突然鼓起勇气，大声朝她吼道。
两年了，刚才跟她的短短几句话，简直要超过我这两年跟她说话的总和。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我一定要把想说的话说清楚！
我对她的暗恋、对她的幻想，以及，今天上午在教室门外看到的那一幕……
姜惠子骑在车上，看着我满脸通红，一脸认真的样子，她又问我道：「你要说的话很重要吗？」
「嗯！」我点头。
下一秒，姜惠子拍了拍自己自行车的后座：「坐上来吧。」
？？？
我一脸震惊，她让我坐上去？
学校里众人眼中的女神，此刻邀请我坐上她自行车的后座？
我现在简直像在做梦！
见我愣在原地，姜惠子看着我，轻轻蹙眉道：「你不是有话要说吗？再不上来我走了。」
机会就在眼前，我也不管这么多了，鼓起勇气，过去一把坐上了她的自行车后座。
然后姜惠子跟个没事人一样，也没说什么，就开始瞪自行车。
小巷两旁的风景在我眼里不断后退，姜惠子载着我，渐渐骑出巷子，来到了大路上。
一路上她什么话也没说，阵阵微风吹拂我的脸庞，也吹动了姜惠子后脑的马尾辫。
一股发香混着姜惠子身上的淡淡香气扑鼻而来，刚才跟别人打过一架，自然是要流汗的，可她身上的味道，却是这么好闻。
随着自行车越骑越远，两旁的风景在我眼里逐渐陌生。
她要干嘛？该不会割我腰子吧？
坐在女神的自行车后座，我有点紧张，便开口道：「我们要去哪里？」
「回家。」姜惠子淡淡道。
？？？
回家？姜惠子要带我回家？回想着刚才她一人放倒五名精壮男子的画面，我开始害怕了，这是真要割我腰子啊！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跳车，就见姜惠子又说道：「前面下坡，抱紧我。」
？？？
女神让我抱紧她？
我不敢动，整个人直接傻了。
然而姜惠子却没有管我，继续骑车。
很快，自行车开始进入下坡路，我整个人跟着猛烈晃悠，直接条件反射般地往前扑去，两只手瞬间搂住了她的腰，身子也贴上了她的后背，脸也贴了上去！
硌得慌！
姜惠子后背上的胸罩带子硌得我鼻子生疼！
此刻的我，坐在姜惠子自行车的后座上，光明正大地搂着她，身子贴着她的身体，脸靠着她的后背。
她身上真的好香啊，腰也软软的，我的脸靠着她的后背，都能感觉到她一深一浅的呼吸……
我感觉这一刻时间静止了，我沉入了梦里的温柔乡，我多么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过了不知多久，自行车好像停了，姜惠子骑在车上，转头看我：「你还要抱多久？」
我猛地惊醒，连忙把身子后撤，双手也从她的腰间抽了出来，赶紧下车。
环顾四周，这地方我没来过。
地面破破烂烂的，到处都是杂乱的电线杆，路两旁的招牌也布满灰尘，沿途有骑着三轮车叫卖的商贩，像是来到了城乡结合部。
我正四处观察，姜惠子从自行车上下来，伸手摸摸自己后背，一脸嫌弃地对我道：「你口水是不是流到我背上了？」
「没、没有啊？」
我赶紧矢口否认，看她撅着小嘴的表情，我怕她马上就要给我一拳。
「真的？」姜惠子走到我面前，转过身，背对着我，「你看看有没有。」
我定睛看向她的后背，只见她茶色ＪＫ制服外套上面，确实有一抹深色，就是我刚才脸靠的地方。
卧槽，社死瞬间，丢脸丢大了！
「有吗？」姜惠子继续问我。
我弱弱地道：「有……」
只见她从自己衣服口袋里摸出纸巾，反手递给我：「给我擦了。」
我愣了一阵，这么快就要肢体接触，还要帮她擦拭？
这好吗？这不好。
见我没有接过纸巾，姜惠子回头看我，蹙眉道：「要不你就给我再买一件。」
「我擦，我擦！」
我一把抢过纸巾，认真擦拭起她后背上的那抹深色印迹。
擦完过后，我对她道：「好了。」
姜惠子也不看我，直接迈步往前走，头也不回地道：「帮我看着自行车。」
我来不及说话，就见她进了一家快递驿站。
不一会儿，她提着两个大的超市购物袋来到我的面前，小嘴一撅：「提着。」
？？？
我虽然震惊，但还是乖乖接过她手上的两个大袋子，真重啊！
然后我又听到她的声音：「跟上。」
只见姜惠子推着自行车开始迈步，我也不说什么，提着袋子跟上去了。
该说不说的，这两个袋子是真的重，我朝里面看了一眼，蔬菜、水果、肉类，还有些零食，满满两个袋子。
这差不多是一周的食材了吧？她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姜惠子推着她的粉色自行车，脑后的马尾和书包上的小熊随着步伐轻轻甩动；我提着袋子，跟在她的身边，像在做梦。
我不知道她要带我往哪里去，可这一刻，能和自己暗恋两年的女神走在一起，怎样都值了。
姜惠子带着我，逐渐拐上了路边的一个坡道。
远离了城乡结合部的大路，坡道周围人烟也逐渐稀少，提着两个大袋子的我，开始微微喘气。
姜惠子推着自行车侧脸看我，冷不丁地开口：「你不是有话要说吗？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