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话 悲恸
……
「醒……雅……」
「醒醒……雅人……醒……」
「醒醒，雅人！醒醒！喂，听得到吗？！」
意识尚处于混沌与模糊间，我稍微有些吃力地睁开了眼皮。
浑身上下无法消却的疲乏感与痛觉，让我倒吸一口凉气。
而同时，我也看清了眼前叫醒我的人。
——川崎博士。
半跪在地，戴着眼镜、身穿棕色背心的中年研究者，胡子虽然不短，但是修剪得很比较工整。
他在扶起我的背。
「川崎……博士……」
我肘部支撑上躯，勉强在川崎博士的搀扶下坐起。
颅骨位置的疼痛让我没有办法很好地把大脑里混乱的信息处理完善，导致我第一时间想不起自己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直到我按着侧脑，甩了甩头，思考能力恢复正常后，瞳孔由原先的茫然，转至骤然缩起。
「绫香大人……绫香大人！！！」
我想起来了。
我昏过去的原因……！
「啊啊——绫香大人！不行，我要去救绫香大人……我要……咳咳咳！！？」
我刚想要站起来，却在半途因为大腿、胸腔以及脑部的剧痛刺激到神经，咳着血，颤抖着再次瘫坐在地板上。
「没事吧！雅人？你现在身上的伤很重，不要太冲动！」
川崎博士扶着我的背部，不让我因为脱力而倒下，试图让我冷静下来。
可我，不论如何也无法冷静。
因为……
绫香大人她——
「不行，绫香大人，绫香大人她……」
我仍旧惊慌地、试图挣扎着站起，可是身上因为没有神力的蕴养而加重的伤口使我的行动能力差到了有史以来的最低点，甚至就连坐着也需要费劲。
心急如焚之下，我的理智根本回归不到大脑。
因为那一张，对我来说宛若噩梦的图片……
我不敢回忆，也不愿意回忆，绫香大人会被弄成那样……！
「雅人，冷静！」
川崎博士在旁边喊着我，可我根本没有办法冷静。
「不，我要救出绫香大人，我要……」
身上伤口的疼痛如此真实，但却不及我心中疼痛的万分之一。
我的喘气粗重，大脑处于高度刺激的状态。
往昔的一幕幕，宛若列车般在眼前划过。
『雅人君，我喜欢你……』
『雅人君，这是我亲手做的，尝尝吧。』
『有时候我想，如果我不是安倍家的继承人，该多好……』
「啊、啊啊……」
挣扎了许久，终于当我发现自己根本不能够作出任何改变，不能让绫香大人回到我身边时……
无能为力感像是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爬着，遍布了我的躯体。
我的面部肌肉抽搐着，情绪在崩溃的边缘。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的眼睛发红，泪已经从眼角溢出。
「都是我的错……」
「我没能保护好……绫香大人……」
即使是当初父亲和爷爷被杀害时，我跪坐在他们的血泊面前，都没有落泪。
但是，现在……
我的牙齿，疯狂地打着颤，泪水从瞪圆的眼眶中落下。
「雅人……」
川崎博士在一边看着这样的我，沉默了下来。
……
当我恢复一些理性的时候，人已经是坐在电脑前了。
川崎博士肯定是看到了「暴虐魔帝」借绫香大人的手机发来的信息，尴尬地坐在一旁。
我则是默然，甚至有些发呆般地，看着那张我根本不敢直视的图片下面，「暴虐魔帝」给我发的信息。
【小计俩可是困不住我的】
【对了，你的小女友样子很可爱吧】
【她的肉穴还真是水嫩啊，没想到你这家伙能享用到如此极品】
【但很可惜】
【她现在是我的女人了】
我的眼球表面布满了血丝。
心如刀扎。
绝望、惭愧、自责笼罩心头。
麻木，仿若行尸走肉。
在此之前，我更是听到了川崎博士给我讲述的消息。
「暴虐魔帝」，他逼宫安倍家，要绫香大人……嫁给他做妾。
「怎么会这样……」
有史以来，我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后悔。
我是不是，当初就应该阻止绫香大人，让她不要去「暴虐魔帝」那里，哪怕是只看一眼。
是不是我，当初死在「暴虐魔帝」的手里更好？
从自己空洞的双眼里，我得不到答案。
撕裂的心无法修补，灵魂的仿佛冬夜的黑潭般死寂，一切的景象在我的眼帘底下映衬出来，都是那么的恍惚而扭曲。
这样的状况，持续到川崎博士艰涩的发言为止：
「雅人……如果连你也放弃了的话，大小姐就没人可以拯救了。」
「……」
我没有应声。「暴虐魔帝」的强大我甚至没有办法用大脑来理解，更何况现在我连他的位置都不知道，就算是自杀也无从去处。
「雅人，你听我说。仔细思考……以『暴虐魔帝』的强大，就算是要夺走大小姐，正常来说应该也不屑于绑架了她后直接离开……依我看，以对方那暴虐狂妄的性格，留下来等你的概率更大一些。」
原本眼底空如一潭死水的我，听到这句话，眼皮睁开了一些。
「川崎博士……什么意思？」
我心底虽远远谈不上枯木逢春，但也多少从绝望的焦土中萌发了一丝不甘的绿芽。
「是这样的，雅人。你想想，如果『暴虐魔帝』真的是像原来那样强大，会在抓住大小姐之后，就躲起来么？」
川崎博士眯起眼，顿了一下：
「依我看，他因为你将他拖入的空间乱流，受了重伤、实力大幅度下降的可能性，很大……甚至到了，就连如今同样伤势不轻的你都需要谨慎应对的程度。很有可能，他再吃一次你的那一招……」
川崎博士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我已经隐约明白了他想说的话。
因此，我的双拳握了起来。
确实，就算是以我如今的状态，拼着神力源枯竭、重伤濒死的危险再次动用「空间旋涡」的话，是可以做到的。
但是……
有了一线希望的我，向川崎博士问：
「但是……我并不知道『暴虐魔帝』的位置。」
「我们可以找。雅人，别忘了，对方是用大小姐的手机发出的信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