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岑境弥文弱书生一个,浩劫年代身体和精神都饱受摧残,两袖清风,守着清贫度日糊口。
妻子病逝,又要劳心劳力操持家务,抚养孩子,手头通常都是拮据的,即便碰到一些珍本、善本的线装古书籍,虽然眼馋心动,奈何薄禄寡酬,能接济家里汤汤水水的度日已是难得,哪堪耗损在玩物丧志的琐事上?
甚至身体微恙,头疼脑热的也忍受着熬碗姜汤凑合着应付了,家计维艰,风雨飘摇。
日复一日,虽值壮年,但身子骨日渐虚亏消瘦。前年入秋又染了一场风寒,耽误治疗又引发了肺炎,反而耗费了更多诊金,祸不单行。
幸而老天及时开眼,历尽艰辛,终得一家团聚。日子过得清苦一点,看着一双孪生女儿渐渐长大成人,何尝不是另一种圆满?
幸福的定义有时候或许就是知足。生活强加给世人许多突如其来的苦难,由不得你选择,既有苦辣,也有酸甜。人生需要品味,每个人都不尽相同!
人生也是一道别样风景,可能波澜壮阔,也可能细雨绵柔。奈何岁月流逝太快,还没来得及留意欣赏,两鬓已经早生华发。
一转眼,两个女儿都已经十九岁了,岑境弥的气色愈来愈差,背脊佝偻的厉害,远瞅着像一张弓,晨晚都容易咳嗽,晚上睡眠质量极差,听到一点响动便半宿无梦。
近来还出现了心悸,甚至轻度哮喘。教书的工作也有些力不从心,戴着老花镜站在课堂上小半天,粉末飞扬,腰酸腿麻,还得忙活着批阅、备课,着实感到精力不继。
春天的时候,大女儿菁青去了趟衡阳,说是一个好闺蜜嫁到了那边,男方为人磊落周正,气宇轩昂,是一名部队转业的退伍军人。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比女方大了十二岁,闺蜜还是她在衡阳师范学院的同学,今年也不足十九周岁。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本是人间至理。国家风波刚刚消弥不久,人心思定,爱情、婚姻便契合当下社会安宁的主题。
岑家人丁凋零,门庭冷落,可以预见的衰亡湮灭于历史长河中,这是人力不可逆改的自然规律,除了叹息,无可奈何!
大女儿菁青正值妙龄芳华,佳期可待,只是岑家一贫如洗,且招得是上门女婿,替菁青物色一位称心如意的好夫婿又谈何容易?
女儿固然天姿国色,秀外慧中,可怜毕竟女儿身,书香墨韵才气佳,兴复门楣终需一个须眉来顶梁。
幼女菁蓁容貌不在姐姐之下,亦是聪慧伶俐,察颜观色,人情世故更胜乃姐一筹,只是心性狭隘刁钻了些,心机也深沉的多。不如姐姐的气度仁心,不过也无伤大雅,幼女么,寻个好婆家倒也不难!
又过了一年,岑境弥的身体状况更加不堪,而孪生姐妹也虚岁二十。那个年代,城市还好一些,若是农村乡下,女青年到了这般年纪都不婚配可是要被邻里戳戳点点说闲话的。
幸而岑菁青已完成了学业,且分配到衡山县第一中学当语文教师。不负青春韶华,贡献家乡。老师,传道授业解惑,是令人景仰的职业,何况岑家书香世承,文风长盛不衰。
姻缘也是奇妙万端,没几日居然有媒婆上门作伐。
男青年叫蔡仁杰,今年22岁,长相也端正雅致,称得上仪表堂堂。念书稍稍少了些,中学都没有肄业便辍了学,说起来也尽是辛酸无奈,时世加上造化吧!
蔡家祖上做过买办,洋务运动时入股上海华海轮船公司、昌兴织布局和上海电报总局。可谓财力雄厚,家大业大。
建国初期,如同黄梁一梦,大部分家业都收归了国有。但家族人丁得以保全,名下还算薄有资产。风光无限的日子一去不返,安安生生富裕生活依然可期。
天有不测风云,浩劫风暴忽然而至,席卷蔓延整个华夏,栖居衡山县西南店门镇的蔡家自然受到波及。
蔡家被翻旧账,祖上历史污点难以洗刷,更致命的是仁杰的姑姑蔡少芬青年留洋英国,学成后直接嫁给了英国籍丈夫丹尼尔.伍德,并在诺丁汉郡定居生活。
敏感时期,又被扒出来明晃晃、赤裸裸的海外关系,百口莫辩,幸亏蔡家没有仕途从政,否则能轻易安上一个“里通外国”的天大罪名。
饶是如此,也被搞得抄家批斗,险些家破人亡。蔡仁杰的父亲蔡康永不堪受辱,悬梁自尽了。母亲徐熙媛终日郁郁寡欢,两年后也病逝家中。
蔡仁杰便此成了孤儿,在乡邻的接济下好不易糊口果腹,学校教导主任跟蔡家有旧,暗暗帮衬,让他跟着上学,不发放课本,能记多少是多少,学费也是分文不收。
拨乱反正后,已长大成人的蔡仁杰先后在镇上的窑厂、油脂加工厂做工,之后又因其具备一定文化,经推荐下到一个生产大队当会计。
八十年代,改革的春风吹拂大地,蔡仁杰头脑活络,在镇上租间铺面办起第一家照相馆。
岑境弥听完媒婆的说项,心中颇多顾虑,海外关系这一层很是令人忌讳。
虽然如今步入了新时代,国家经济形势欣欣向荣,改革开放又是一项长期基本国策,不至于朝令夕改。
他是在十年动乱中成了惊弓之鸟,岑家又以诗礼传家,招一个个体户作上门女婿总觉得面上无光。
虽然都是勤俭创业,自食其力,劳动不分贵贱。
奈何他的学识和职业的确与岑家的门风门楣有些格格不入。一时决断不下,委婉的告诉媒婆说此事关乎终身,须同女儿私下商议一下。
新时代,一直在宣扬和提倡自由恋爱,通常由媒人牵个头,小青年再择日约会碰几次面,聊聊人生谈谈理想,事情就算八字划了一撇。
岑菁青在学校教书,教师正是青黄不接的年景,门当户对的年轻男教师凤毛鳞角,何况入赘?
父亲的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看样子离油尽灯枯的日子不远了。心中悲切,作为长女,没奈何须得肩负责任,复兴岑家不敢轻言,总得照顾好妹妹,撑起这个历经风吹雨打的家。
她性子恬淡平和,又知书识礼,自然体谅父亲的苦衷。
婚姻大事,关乎岑家未来,家族兴衰和传承,并非她一人之事。若能及早成婚,一来算给病恹恹的父亲冲了喜。二则自己也确实到了女大当婚之龄,况且一双闺蜜李萱诗和徐琳都先后已作人妇,岑家又情况特殊,不是嫁人,而是招赘。
理清个中缘由,心念始才笃定。与父亲也作了磋谈,言明若对方品貌得宜,她就应允这门婚事。
媒婆格外出力,翌日便即回话,星期天上午八点约在县城中心的人民公园双方见一面。
今天已是周五了,想来对方也早打听到她的才貌,迫切希望成就这段姻缘。
到了相约之期,岑菁青特意打扮了一番,并且提前一日约来了闺蜜徐琳作伴,其实也是心中临事慌乱,需要一个贴心的手帕交帮忙定心安神,顺便也把个关,毕竟关系终身幸福,却也马虎不得。
原本想邀李萱诗一并过来,“衡山三美”也有段时日未见了,怪想念的,人多不是也能壮个声势?
意料之外却也情理之中,喜闻李萱诗已怀有三个月身孕,自然无法舟车劳顿赶来衡山。
赴约过程既没有惊心动魄,自然也不会一波三折。只是徐琳生性活泼刁钻,倒是提了不少恶作剧似的问题,作为对蔡仁杰的初步考验。
岑菁青轻轻拉扯闺蜜的衣角,示意她稍稍收敛一点。可徐琳依然如故,甚至帮准两口分配好了谁煮饭洗碗,谁洗衣服换尿布的活计,活脱脱演绎了一回西厢记里的红娘角色。
回去的路上,岑菁青反而不似先前的大方,有些腼腆地问徐琳对蔡仁杰的印象。
徐琳倒是心直口快,似笑非笑的看了闺蜜一眼,说外表呐,可以打85分,性格脾气么也不低于85分,至于真实本性,那就只能闺蜜自己多多观察探索了,正所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让她徐琳也说不出什么真知卓见,毕竟是生疏的陌生人,她也不是照妖镜。
过两日,徐琳又陪着当了一回电灯泡,这回是看电影【少林寺】。蔡仁杰跑前跑后,又送瓜子,又递汽水,也算殷勤备至,岑菁青心中的淡淡愁结又开了一些。
往后,徐琳也回了衡阳,她如今嫁为人妇,长久待在外面不方便,何况还有工作要忙碌。
过了大约三个月,李萱诗和徐琳双双收到了闺蜜岑菁青通过邮局寄来的喜帖。
彼时,李萱诗怀孕近七个月,肚皮高耸隆起,无法应邀参与闺蜜的婚礼,便写了信说明原尾并表达歉意,说界时会让徐琳一并转送上仪呈。
徐琳时隔三个月后再度现身衡山县,全程观摩了闺蜜的婚礼。说是婚礼,其实不过办了个简陋至极的仪式,墙上贴了大红囍字,桌上摆了些花生、喜糖和瓜果。
岑境弥也强打精神坐在中堂,幼女岑菁蓁却不见踪影。
岑、蔡两家都人丁凋零,亲朋故友皆无,除了媒婆和几位老街坊串门贺了喜外,岑境弥只好请来二中一位很儒雅蒋姓语文老师作证婚人,主持了婚礼仪式。
自此,一对新人算是结了连理,成了伉俪,从此约誓白首偕老,永结同心!
徐琳因工作的信用社正在调整人事,不敢耽搁,待仪式结束只匆匆喝了碗糖水,奉上她和李萱诗的仪呈便辞行,急忙赶到汽车站坐末班车回衡阳。
而真正的噩梦一步一步,无声无息向一无所知的岑菁青靠近。
吃完简单的喜宴,岑家便迅速清冷起来,映堂的一对红烛摇曳垂泪,仿佛顾影自怜的红妆佳人,感伤花期将尽,相思成泪。
岑家经过动乱年月,之前的祖宅只余几间旧迹斑斑的平房,两排三进,前面设花厅、厨房和书房,中间有一个不太大的院子,改成了菜畦,中央留一甬道,两侧种上时令蔬菜,自家采摘食用,节约勤俭度日,也是传承耕读的祖训。
后院是厢房,原是一家卧寝之所,只两间房,岑境弥夫妻一间,另一间布置给长女菁青。
而后幼女归宗,妻子又逝去多年,岑境弥只好搬到前面书房中支了一个小板床,将原来的卧室留给了幼女菁蓁。
今日家中大喜盈门,幼女菁蓁一早便推说身子不便,连房门都没有出来过。
岑菁青放心不下,去后厢探望了两次,妹妹脸色苍白,柳眉紧蹙,好似忍受着无边的痛苦。
急切地追问几回,妹妹菁蓁才烫着小脸声若蚊吟的说是月事来潮,不注意喝了凉水导致严重痛经。
岑菁青这才略微放下心来,轻轻埋怨她两句不懂事,也顾不上今天是自己的大喜之日,忙不迭地跑去厨房煮了姜汤红糖水端来给妹妹止痛。
而后,又恳切仔细地叮嘱她不要乱动,裹好被角保暖休息调养。
正事儿还得操持,耽误不得,也就只好放下这头回前厅去了。
待姐姐前脚刚走,岑菁蓁顿时撩开棉被,将自己大腿和腹部软肉上密密麻麻的十几个竹夹子赶紧松开取下,夹子弹簧紧,夹上皮肉果然痛出冷汗。
望了一眼姐姐离去的方向,岑菁蓁忽然露出一丝冷笑。
晚间,夫妻进了洞房,相视对望,既羞涩又紧张。孤男寡女即刻便要同床共枕,行周公之礼,人之初,既让人憧憬喜悦又着实芳心颤颤。
暧昧又尴尬的瞬间,忽闻敲门声响起,岑菁青一愣,家中除了夫妻俩,就只有父亲和妹妹了,今日洞房花烛之夜,夜深将寝,又会是谁来敲门?
房门打开,惊疑的是早先还躺在隔壁床上痛苦蹙眉的妹妹此刻竟然巧笑嫣然,如同没事人一样手上端了一个木制托盘,其上放了两个白瓷酒杯和一把锡制酒壶。
“姐姐,姐夫,今晚是你们的洞房花烛夜,小妹特意为你们备下了合卺酒,请你们连饮三个交杯酒,从此百年好合,甜甜蜜蜜,早生贵子!”岑菁蓁连连祝福,遂尔语气一转,道:“今日小妹身子不适,没有参加你们的婚礼,在此一并赔罪了!”言罢,屈身福了一下,竟是学足了古时闺秀礼仪。
岑菁青闻言见状,险些感动得泪目,欣慰的暗叹妹妹终于成长懂事了,又止不住心疼恼怨,怪她不体恤自己的身体,明明不便下床,偏偏强称好汉过来“献宝”,依旧还是那个让人担心牵挂的小丫头!
蔡仁杰也表示了感谢,岑菁青只好取了托盘上两只瓷杯,将其中一只递到丈夫手中。
无论如何,妹妹一番心意出于至诚,不能拂了她的面子。
岑菁蓁“嘻嘻”一笑,很是高兴满意,连忙取了锡壶为一对新人斟满美酒,并送上祝词:“这第一杯合卺酒祝愿你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岑菁青粉脸含羞,柔情似水的美眸偷偷看了丈夫一眼,玉手端杯前伸,呈交杯之状与丈夫双双喝干杯中烫温的酒液。
须臾,粉脸上生出酡红,不知是羞意盈盈还是酒气上涌?
“这第二杯酒,祝愿你们琴瑟和谐,永浴爱河!”岑菁蓁立时又提壶为二人斟满第二杯酒。
岑菁青与蔡仁杰相视含笑,又依循前例,饮了第二轮。
“那这第三杯,也是最后一杯,就祝福你们花好月圆,早生贵子!”岑菁蓁笑魇如花,斟满第三杯酒,语词吉祥美满,只是有意无意将“最后”二字咬得有点重。
岑菁青和丈夫都沉浸在幸福的喜悦中,哪里听得出分毫?又心甘情愿地喝完第三杯。
岑菁蓁微微察看了二人的面色和神情,又故意东拉西扯拖延了一段时间,好似才突然想起时间不早,今夜良辰美景,夫妻本该云雨情浓。
收了白瓷酒杯,告退出门去了。玉足始才跨出,便闻听身后传来两声闷沉倒地的声响。
岑菁蓁嘴角掠上一抹古怪的笑容,眼神似幽深又热切,一端能映出太阳,另一端寒如玄冰。
翌日清晨,气温有点低,进入深秋时节,往年湖南这边都是较暖和的。岑菁青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醒过来还是感觉有些迷迷糊糊,记忆迟钝,整个身子都软软的,很是不好受。
怎么有些异样的感觉,好似不大对头,房间的布置怎么突然变换了?明明昨天还贴着大红囍字的位置赫然变成了“庐山恋”的电影海报。大红色鸳鸯戏水的被褥也换成了粉红色格子被面?
岑菁青惊魂未定,险些尖叫出声,脑子也一下清醒过来,又仔细环视了房间内景,突兀的发现自己居然孤身一人躺在妹妹的床上,而且身上穿着的衣服也尽是妹妹的。
匪夷所思的变故,让人摸不着头脑。昨晚好端端的洞房花烛之夜,夫妻还对饮了合卺酒代表结为连理,比翼双飞,怎么就莫名其妙的在妹妹的床上苏醒,而且诡异的是丈夫和妹妹都不知所踪?
难道?她心中突然涌起一股极其不好的预感,粉脸“刷”地一下惨无血色,如同白纸一般。
为了求证心中猜测,虽然她极其不愿意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脚步却还是不听使唤,跌跌撞撞往隔壁婚房走去。
上头贴着大红囍字的房门并没有插上门闩,轻薄的内宅木门却让她仿佛使尽千钧之力,缓缓推开,当目光急切地扫到婚床上时,一颗芳心顿时沉到谷底,瞬间像被抽干了全身力气,软软的瘫坐在冰冷的地上,眼前天旋地转,脑子昏昏沉沉,弥漫在无边无际的绝望与悲凉中。
似乎闻听到了声响,床上相拥而眠的“新人”也醒转过来。
“啊!小妹,你这是怎么啦?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昨天方拜过堂,算是“明媒正娶”的丈夫居然认不出自己,又等若在岑菁青鲜血淋漓的心上狠狠割了一刀。
目光又触及到床边自己昨天所穿的“喜服”,而如今堂而皇之的成了妹妹的行头,她知道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人民公园位于西侧的莲花池旁有一个亭子,如今正值深秋,莫说花朵,莲叶都已经枯萎凋谢,清清冷冷,游人亦是绝了踪迹。
此刻凉亭中面对面坐着一对年约二十上下的孪生姐妹,除了着装不同,面貌身材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复刻出来的一样,难以分辨!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为什么?你要这样残忍地对待我,我可是你亲姐姐呀?”岑菁青凄声呐喊,泪眼婆娑。
“既然你是我的亲姐姐,为什么就不能让让我这个亲妹妹?打从娘胎出来,你们就狠心的把我送走,像丢弃一件旧衣服一样随意,那时候我可曾顾及过我的感受?”岑菁蓁亦是粉脸含霜,笼罩煞气,语气更是咄咄逼人,寸步不让。
岑菁青闻言苦极,兀自摇头啜咽道:“不是的,不是的,当年父亲也被逼无奈,走投无路了才出此下策,他心里何尝愿意这样做呢?”
“哼!被逼无奈?那我问你,为什么当年被人抱走的是我,而不是你呢?”岑菁蓁语含鄙夷的嘲讽道。
岑菁青如何还能辨驳?说这一切都是天意,不是你想的那样?比照妹妹偏激的性格,说再多也是徒劳无益。
“蓁蓁,事到如今,生米已煮成熟饭,既然你也中意仁杰,那姐姐退出,你你跟他好好过日子,赡养父亲”
“这个我自然会做,不用你唠叨。但有一点我希望你知道,从今天开始,你我身份对调,你就是我,而我会继承岑家书香门第的衣钵!”岑菁蓁用冰冷的眼神直视姐姐,斩钉截铁说出这句话。
岑菁青突然仰天惨笑,两行清泪如决堤之势,争先恐后的漫出眼眶。
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